之前不是說要做一輩子的嗎?雖然她也沒有苛求這樣,但他突然改變了初衷,讓她聽著有些不習慣。
總覺得風凜苑最近有點不一樣。
五年之前她對風凜苑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自從上一次懸崖求救之後,兩人的關係慢慢發生了改變,而後是長達五年的朝夕相處。
他們不是同一類,她是人他是妖,但是習慣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如果一個人一直在你的身邊,你就會下意識的將他化為己有。
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
當時他總說他是她的人,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給的一切,剛開始說的時候明月根本不會認可,隻一天兩天,十天一百天一千天的累積,久而久之好像真的就心安理得,潛意識裏認為他就是她的人。
可終有一天,他突然抽身而退,說也不能一輩子如何如何對她。
這種感覺莫名其妙得像從美夢中驚醒,將她打回了原來的位置。
明月細嚼著嘴裏的食物:“也是哈,我也不能一輩子都霸占著你。”
風凜苑:“……”
“嗯!這雞燜得好吃!”
她繼續大快朵頤,隻是氣氛明顯就與之前不同,即便她似乎還是歡天喜地的樣子。
“明月。”
“嗯?”
“……過去對你來說,是什麼?”
明月停下筷子看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他繼續問:“如果不是為了晏王報仇,你還會走上這條路嗎?”
如果烏蠻隻是在黃泉界作亂或爭霸,那是黃泉界的事,她作為陰陽師無從插手,也不會刻意地下黃泉去做這種送命的事情。也不用以烏蠻是人類安全隱患這樣高尚的借口,去走上討伐烏蠻這條路。
“這個如果不存在不是嗎?”
“打個比方,楚子晏突然回來了你會放下一切離開嗎?”
突然提到楚子晏,明月看了他許久,忽而將視線移開,眼底忽而冒出一絲水汽,好久沒與人聊起這個話題,隻是這種假設讓明月覺得悲哀而又有些心虛。
悲哀的是,他不可能回來。
心虛的是,如果他回來了,他們還是不是原來的樣子?她居然有這樣的質疑。
五年來一直以為他報仇為支撐走到現在,可這理由慢慢的變成了一種單純的執念,她不知道如今的執著是不是還是因為當初濃烈的喜歡,或深深的愧疚。
“我好像……可能沒有以前那麼喜歡他了吧?因為想到他不再覺得窒息,可是為他繼續往下走變成了我的使命,我沒辦法不這麼做。”
明月忽而覺得有些……尷尬。
“嗬嗬,我好像不是一個長情的人呢,他若知道一定又會生氣。”
看她眼底有了水汽,他連忙說道:“對不住,我不該問這些。”
明月沒有哭,哪怕崩潰也不在他麵前哭,最艱難的時候也隻是突然看著他,紅了眼眶卻笑了起來,如今更是這樣。
“沒事,是我沒把握好跟你相處的分寸。”
“什麼?”
“之前以為你讓我不要喜歡上你是玩笑話,我沒放心上,可能我做了一些讓你誤會的舉動,抱歉。不過,我真的沒有喜歡你,所以你不用刻意躲我。”
“明月……”她怎麼會想到那去了?!
“我開始還沒弄明白你為什麼避開我,現在你問起子晏我好像才意識到,我可能讓你有壓力了。”
“並非如此,我是因為……”可該如何解釋?風凜苑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看著她有些尷尬的摸樣許久,又笑得如花似玉,“好吧,既然你察覺到了也就不用我再挑明,我確實很擔心主人會喜歡我,畢竟我這麼好對吧?”
“嗬嗬……”明月不知道怎麼回答,尷尬地捂了一下額頭,笑容很幹。
風凜苑站了起來:“既然主人說沒有喜歡我,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
“我送你。”
“……好。”
明月將他送出門口,揮手道別。
他也笑意盎然在燈火闌珊處揮手道別,然後轉身,紅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趙明月的視線了。
明月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
就好像……用一元錢抽獎,抽中了一枚價值連城的戒指,可才戴了一天戒指就丟了,心中失落得要死,但又明白自己隻是丟了一元錢而已。
是夜。
七月十八,月稍缺。
在冥界這個地方,不見天日,也月亮卻看得很清晰。
隻是黃泉的月光顯得更加高遠蒼涼。
酆宮墨藍色高牆之上,站著一個黑色挺拔的身影,他手中提著一壺酒灌了一口,將酒壇放在牆頭。
身後有腳步聲,他聽見了,隻是沒有回頭。
後夕晝依舊是馬尾高束綁帶纏袖,走到站在牆頭人身後時,做禮:“風凜苑參見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