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軟弱卻任性無比的力道把他的衣袖再次從她手裏抽走了,明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那麼多能放手的理由,為什麼卻感覺胸口如此悶呢。
人家連命都願意不顧讓她走,她要還死皮賴臉硬留下,那多丟人啊。
可丟人怕什麼,她不就是想利用他的力量快速尋找到太陰靈犀的下落嗎?反正到時候她走了,誰也不認識誰,死皮賴臉算什麼?
可心就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纏著繞著,難受極了。
胸口很疼,疼得可以觸摸,好奇怪,為什麼連呼吸都如此困難。明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難受地大口呼吸了一會兒。
可是身體卻越發難受,胸腔悶疼,脊背與頭皮一陣一陣發涼發麻。
幾個意思啊?
不就被他說了那一句怎麼會反應那麼大?
她有這麼離不開楚子晏嗎?
我去,怎麼可能?
趙明月倔強地轉過身去要走,此處不留爺自由留爺處。但身子卻突然晃了一下。
咳
她悶咳了一聲,鼻腔口腔居然噴血。
擦,什麼情況啊?
明月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口,一手的血,轉頭看向楚子晏離開的背影。
“公子……”
喉頭緊澀發不出聲,她抓著自己的喉管,看著楚子晏漸行漸遠。
明月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可是媽蛋,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因為他吐血了,臭小子你敢走?!
明月上前又追了兩步,眼前昏花得厲害,她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背影,這時候才突然覺得自己委屈,用盡能出的聲音叫了一聲:
“子……子晏!”
子晏。
楚子晏聞聲腳步慢慢停下來,目光黝黯如同兩口枯井,其實沒什麼,他對世間這種所謂的牽絆根本就不屑一顧。趙明月再特別終歸不過隻是他短暫生命的過客,隻不過是開得久一些的煙火,如此而已。
楚子晏修長的睫毛緩緩垂下。
隻是身後突然傳來咕咚的聲響,不大的動靜,卻敲在他心瓣兒上,讓他心口猛然一顫轉過身去。
趙明月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麵,地上一灘殷紅的血刺目紮心。
“明月……”楚子晏疾步回頭跪在地上將她扶起來,明月口鼻都是血,他麵如土色,顫著聲音有叫了一聲,“明月。”
趙明月虛弱地看著他,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聲音。
楚子晏麵色有些無措,但還算冷靜叫了一聲:“來人……”
蒙律已經跑了過來:“公子!”一看明月一臉的血,立刻彎腰從楚子晏懷中抱走明月。
楚子晏不鬆手。
蒙律又說了一聲:“公子。”
楚子晏忽而將明月送到他手上,木然從地上站起來,麵色鐵青一語不發。
蒙律將明月迅速抱回室內,白羽也隨即就進去了。
楚子晏慢慢低頭看著地上的血跡,他見過無數人死,見過無數人因為他而死,早就麻木了,隻是這攤血紮得他瞳孔收緊如同針尖,居然有種暈眩的感覺,這才明白什麼叫觸目驚心。
他見過那些因為他慢慢枯萎的福曌,各種各樣的麵孔,見過的,他見過。但他也隻是冷眼旁觀。
那些福曌必然也見過他奄奄一息的模樣,他們不僅是冷眼旁觀,更有的在被牽連的時候悔不當初地咒他死。
但他從來沒見過明月倒下,半年了,都是她在看他奄奄一息,現在他才忽而有疑問,明月在看著他孱弱不堪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害怕?
啊。
楚子晏幽幽吐出了一個似乎恍然大悟的歎息,原來,他也是會害怕的。
抬起手看著掌心那抹殷紅。
這是……趙明月的血。
把手按在心口,脆弱不堪的心髒跳得隱隱作痛,他慢慢又轉頭看向門口。
明月就在裏邊。
門開著的,但他的腳如同千斤重無法邁步走進去。
此時門內的蒙律走了出來,在他麵前恭敬彎腰行禮:“公子……”
“是因為我?”楚子晏打斷蒙律的話徑自問道,表情木然。
蒙律那大塊頭不解,看著楚子晏好一會兒:“公子說的可是明月?中毒了,白羽讓屬下跟公子說,明月性命無礙。”
“中毒?”楚子晏倒抽了一口氣,明月通常都是跟他同吃同喝,怎麼會中毒?
“屬下正要去找那李慕白。”
楚子晏麵色一沉:“找李慕白之前,把夜十拿下。”明月可是在跟夜十吃酒之後中的毒。
蒙律雖不知為何,但楚子晏這麼說立刻就去執行了。
楚子晏深深呼吸,舉步進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