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腳步聲走到門口，突然頓了：“明心呢？怎麼不見她？”
“死了，今天早上葬的。”
輕輕，再輕輕的呼吸，不然一不小心，淚珠子就會掉出空空的眼眶。
腰突然被大力勒住，方彥緊緊抱住她，不住道：“對不起！對不起！”
淚珠子還是被晃出來，江明韻偷偷擦去：“你不欠我。”推開腰間的手，“我也不欠你了。”
方彥的手臂再一次纏上來：“別這樣！我不管，我什麼都不管了，你不肯說話，不肯告訴我你的心思，都不要緊，我會猜，我一個一個猜，總不會再錯過！”
他的手攸忽撫上江明韻臉上的傷疤：“我竟然讓你受了這麼多傷……我真傻，我竟然會猜忌你……你說過，事實不等於真相，我竟然到今天才明白！”
他的話很多，似乎總也說不完：“我看到的都是事實，信鴿、婚禮、傷口、流言，我真是笨，竟然看到什麼就相信什麼！我為什麼不多想想？現在才明白……”
江明韻幽幽道：“你為什麼不早一天明白？可惜，太晚了……”
“不晚！永遠不晚！”方彥抱著她，唇急切的吻上來，似乎想證明什麼，“別說這樣的話……”
江明韻在他的唇間吐氣，異常清晰：“我不愛你了，從昨天開始。”
方彥的身子驟然一僵，他輕輕開口，像是生怕打擾了什麼：“真的麼？”
江明韻點頭，慢慢閉上眼睛。
方彥，方彥，方彥……隻要默念你的名字，我就不會再脆弱，不會再難過，也不會再沉迷了……
“你為什麼不睜開眼？”方彥的聲音似冰錐，哢哢敲著人的心髒，“你不敢？你又撒謊！你明明知道我愛你，還這樣說……你為什麼一定要折磨我？”
為什麼？為什麼？誰能告訴她為什麼？是因為她本來就沒有心，還是因為她的心已經被磨得太碎……既然人都已經回不去了，心又怎麼能還和從前一樣呢？
青蕪殿成了皇宮的禁地，除了方彥，誰也不能進入。江明韻被軟禁在宮中，華衣美食，樣樣不缺，她卻一樣不動，原封擺在殿門前。她成了宮裏身份尷尬的人物，頂著奉親王府小王妃的名號，卻軟禁在方彥身邊，但方彥的嗬護甚至討好，她都一概拒之門外。
方彥隻要一有時間，就坐在青蕪殿外的台階上，有時候默默不語，有時候滔滔不絕。
“明韻，我沒有了娘，孤身一個；你失去了父母，無依無靠。我們兩個可憐人，從此就在一起，我保護你，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那些誤會，我們慢慢再說不行嗎？”
“明韻，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你總是在門裏不應聲，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青蕪殿裏清清冷冷，大殿空曠的駭人，江明韻曲腿坐在唯一的窗子前，看外麵的秋高氣爽，明亮豔陽，秋日的天空常常萬裏無雲，藍絲絨的天幕常常看得她眼睛酸痛，脖頸僵硬。
我一定要離開……江明韻心裏隻剩下這一個念頭，她要離開這權力傾軋的世界，要離開這愛恨糾纏的情感，一個人，上輩子她就活得很好，這輩子她也一樣能自憐自傲。
世界那麼大，山水總能療傷；生命還這麼長，時間會讓每一個彷徨無措的人找到出口……
如何忘記？隻有離別；如何向上？隻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