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怒火(1 / 2)

遺村依舊破落如初,低矮的泥胚房,焦黃暗淡,人們衣衫破舊,表情陰冷。戰爭沒有改變他們的現狀,卻無時無刻不在燃燒著他們的仇恨和希望。

韓佑一行人前有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後有羽林禁軍,刀戟雪亮,中間護著一頂軟轎,說不出的奇怪,一進村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韓佑目不斜視,打馬直奔方夫人所在的院子而去。

院門口柴扉緊閉,靜悄悄無人問津。

“方姨,佑兒來看你了。”韓佑跳下馬背,輕叩柴門。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出來:“我是齊娘,一個寡婦,不見客,你們認錯人了。”

圍觀的村民以為韓佑等人要欺負寡婦,膽大的都沉不住氣,叫道:“你們要幹什麼?齊娘在這活了十幾年,安分守己的,哪裏惹到你們了?”

一個禁軍頭目怒眼一瞪,雪亮的刀‘唰’地彈出刀鞘,叫嚷的嘴巴立即閉上了,但周圍的眼睛裏卻燃起怒火。

韓佑笑了一笑,也不再多說,伸手推開門扉。

院子裏雜草橫生,陰暗的屋子裏沒有一絲亮光,禁軍守住屋子四周,一個護衛點起火把,照亮了屋子。

屋裏依稀可以看見一個瘦弱的女人背影,她背對著眾人而坐,聽見腳步聲向屋裏走來,突然大叫:“都滾開,我不見人!”跌跌撞撞站起來,朝更陰暗的屋子深處躲去。

外麵的村民憤怒了,也不懼刀劍傷人,都罵道:“欺壓良民的敗類,從遺村滾開!”擠上前去,就要趕人。

禁軍立刻刀劍出鞘,緊張氣氛一觸即發。

“方姨,母妃很想念您,我特地接您去陪她,沒有別的意思。”屋子裏女人的身影似乎安靜了些,韓佑又道:“遺村的村民對您真仗義,您快些開口,要不然真傷了誰,我可抱歉得很。”

那女人震了震,良久才歎氣,回頭揚聲道:“鄉親們別說了,我認識他們,我跟他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她從陰影裏走出來,臉上罩著米色麵紗,身形清瘦。

韓佑輕聲道:“您受苦了。”

方夫人看了他一眼,不說話,又看了看村民,溫言道:“大家別擔心,沒事兒。”

她看見那頂小轎,一言不發走過去,掀開轎簾坐穩,對大家揮揮手,動作平靜的好似出門遊賞。轎簾隨即被放下,那抹清瘦身影再也看不見。

“齊娘,你可小心點,官府那幫人吃人不吐骨頭!”不放心的村民在轎子外拍著轎門喊道。

韓佑笑著說道:“大家放心,我沒有惡意。”他坦然對著眾人不友善的目光笑了笑,上馬護在轎旁,清喝一聲:“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遺村,韓佑一路上不住問候方夫人這些年的近況,但轎中人一直不聲不響。

“方姨,我知道您怪我。但我不得不如此,你在那個地方太苦了,母妃和我都放心不下。您是不是擔心我利用您對付方彥,您真多想了,行軍打仗、爭權奪利都是男人的事兒,我接您隻是讓您進宮陪陪母妃,她這些年過得也很不好。”

轎中人終於出聲:“我怪你做什麼,男人爭鬥向來如此,女人不是棋子,就是犧牲品。就是坐在家裏,也逃不過。”

“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我絕對沒有拿您當棋子的意思。”

“我坐在宮裏,不就是一步好棋?”那聲音有點嘲諷的笑笑:“別說了,我聽夠了。你母妃不容易,你有心就多盡盡孝道吧。”

韓佑不再說話,轎子也安靜下來,到最後,竟然一絲動靜也沒有。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韓佑突然覺得轎子的氣氛很怪,他狐疑的問道:“方姨,您睡了?”

沒有回答,他說聲:“得罪了。”掀開轎簾,一望之下,大驚失色,方夫人麵紗褪下,緊勒在脖頸上,臉色青紫,疤痕變形,森然可怖。

她的兩隻手緊扯著麵紗兩個角,僵硬彎曲的手指固執的定格,竟是活活將自己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