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緊不慢的流逝著,南華國入了夏,竹園顯得一片幽靜。不經打理的青竹本就茂盛,如今春季的嫩筍全都冒出頭,長成了嫩嫩綠綠的青竹,君伊眷居住的小院子,整個就隱藏在了竹林中,絲毫不像宮廷中的宅院,反倒想隱士的居所。一叢叢幽深的青竹,有兩棵粗壯的老竹間,綁了結實紅繩編織的網兜,林兒端了剛做好的桂花糕,向躺著看書的女子走去。看著女子愜意的樣子,林兒笑道:
“娘娘,您可真是,奴婢前些日子讓砍了這些竹子吧,都擋了屋子,您不讓,現在倒真成了‘竹園’了。人家小姐娘娘都坐秋千,您偏綁了個網兜,這哪像宮中娘娘該玩兒的呢……?”
君伊眷撇撇嘴,眼睛依舊不離手中的書,“你在咱們院子裏找兩棵像樣的大樹來綁秋千給小姐我看看,再說了,誰來這兒啊,躺地上都沒人看見。”剛說完,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放下書,看向林兒:
“不是讓你叫小姐嗎?怎麼又叫娘娘了,一年了還沒改過來啊?”
林兒拍拍腦袋,不好意思道:“小姐你不說我還忘了,剛剛吉妃娘娘喚了奴婢過去,這不,稱呼還沒改過來呢,吉娘娘又給了咱們一罐桂花蜜,奴婢剛做了桂花糕拿過來小姐嚐嚐……”說完,將手中的桂花糕遞給主子。
君伊眷放下書,蔥白的手指拈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隨即道:“也虧得姑姑了,要不在這園子裏,哪能吃到這點心呀……,林兒,明兒咱們也去看看吉妃去……”說完,拿了書蓋在臉上,看了一早的書,想是乏了。吉妃是丞相的妹妹,15歲便進宮嫁給了當年的靖帝,生了二皇子。
林兒瞧主子欲睡,愣愣地問道:“這桂花糕怎麼辦呀?”淺淺的聲音傳來:“林兒吃了吧……”知道主子來了睡意,林兒進屋拿了丞相府帶來的狐裘披風蓋在主子身上,然後拿掉了她臉上的書放在一旁石凳上。
《國策》?
丞相府是個學術氣氛極濃的地方,連丫鬟仆人都識得字,君伊眷自小便飽讀詩書,沒有兄弟僅有一個妹妹的她,受到父親的極度重視,丞相也並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有所保留,將自己的所學基本教授給了女兒,甚至是治國之策。想來丞相對於自己沒有兒子還是很遺憾的,隻有將自己滿腹才學傳授給女兒了。丫鬟林兒自小跟隨君伊眷,受了不少熏陶,能識字,會背詩,倒是比一般女子強上不少。
林兒對於小姐看的書一直迷惑不解,在丞相府的時候小姐就喜歡看男兒家看的治國理論、謀事策略,全然不似女子般專研琴棋書畫,女紅工藝,有時候還能聽見書房內老爺和小姐討論朝廷政事。林兒清晰記得老爺時常對夫人說,“我的眷兒錯生了女兒身,要是男兒,必當是南華國的天才少年,成為朝廷的梁柱……”
林兒可一直沒忘記一年前的那晚小姐淒涼傷心的樣子,以為出不了這冷宮,小姐恐怕日日如此,誰知後來在竹園的偏院找到幾本書,林兒記得有《南華史》、《國策》,小姐高興了好久,自此便日日看書,自得其樂,再也未出現過那日的情緒。這樣的小姐,仿佛回到了丞相府的樣子,日日看書,鮮少出門。
這樣的日子,也挺好吧。林兒想。
次日,林兒起了個早,準備了小姐去桃園的服飾,打了熱水準備去喚了主子起床洗漱,還未走到寢房,卻發現小姐屋裏亮了燈,急急推開門,發現小姐正在燈下看書,鬆了口氣道:
“小姐,你嚇死林兒了,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屋裏有鬼啊?嗬嗬……”君伊眷抬起頭,看著林兒的表情,逗樂道。
林兒跺跺腳,“小姐!你還笑……對了,小姐怎麼起那麼早看書,以前沒沒這樣啊?”
一股苦惱浮現在臉上,“昨日有幾個地方看不太明白,今早醒得早,就起來看看。”
林兒不理解地搖搖頭,道:“小姐你是何必呢,女子看不懂這些才正常呢,看看打發時間就得了,你還較真……”
君伊眷笑笑,沒再說話,起身收好書,洗漱完穿了林兒準備好的淡紫色宮裝套紗裙,便叫林兒綰發。
“小姐,今日得梳發髻了吧,畢竟是見其他娘娘,再梳小姐頭怕是不妥呢。”雖是入了宮封了娘娘,但因為自己的實際處境,君伊眷就讓林兒私底下叫自己小姐,並且恢複自己原來的裝束。
君伊眷點點頭,道:“是不妥,就梳個流蘇髻吧。”
柔順黑亮的秀發很快被綰成了流蘇髻,林兒選了六支黃白玉簪,每邊各三支斜插在發髻上,再撿了翠綠、猩紅瑪瑙珠釵交錯點綴在發髻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