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精市沐浴出來的時候,屋裏已經沒有了觀的蹤影。留下的隻是一片淩亂的模樣,甚至連精市親手做的夜宵也打翻在地上,撒了一地。
看著淩亂的房間,精市皺眉,他不是會無視這樣的情況發生的人啊。
小觀,你……
有什麼事能讓你這麼心煩意亂呢?
精市完全沒有心思擦幹自己濕濕的頭發,不自覺站到了窗前。
雖然明知道看不到小觀的身影,雖然明知道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也還是想要守候在這裏。不僅是為了能最先看到小觀,還是為了能讓自己安心。
精市修長的影子在月光下更顯得淩亂,纖細而瘦弱。
小觀,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為什麼煩惱?
但,我會等你。
就像你在手術室外時一樣。
無論多絕望也要守候的等待。
似乎能感受到小觀的痛苦掙紮,輕輕將手覆在心口,強行安撫那不安的心情。
所以。
不會有什麼事的。
對吧。
對吧……
觀站在一棵大樹上,站在一根樹枝上,背靠著樹幹,雙手緊貼在身體兩側。閉上眼,高高昂起頭,就那樣背對著月光高昂他的頭。月光揮灑,卻沒有帶給他一分光明,唯有一片陰影。
沒有了那以往在任何時候都不曾減少的淺淺淡淡的笑容,也沒有了對誰都願意親近的暖意,徒留一張失去活力的臉孔在那裏。
沒有任何表情。
雖然沒有手塚隨時散發寒意的冰冷,但他身上卻冷清得像是一湖秋水,即使是隻能那個吹起柳條的微風,也能輕易破碎他的平靜,而同時,即使是熾熱的陽光也不能給他帶去一絲溫暖。冰涼,穿透他單薄的身體的冰涼。
為什麼會這樣……
觀的睫毛顫動著。
心髒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揪緊,痛徹心扉。喉嚨裏又什麼急欲噴薄而出,帶著甜甜的鹹鹹的味道。
拳頭不自覺握緊。
有什麼順著臉頰流下。
又有什麼順著嘴角流下。
真的好疼,像是被大卡車生生碾過去一般,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被一點一點壓成了粉末。
身體正在崩潰。
迅速地崩潰。
“你沒事吧?”耳邊是響起一個慌亂中帶著關切的聲音。
“你終於來了。”觀輕聲說,溫柔得像是情人的聲音。
你終於來了。
你終於肯出來了。
來人很鎮定地說:“想來你是弄錯什麼了吧,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觀跳下樹,來到那個人的麵前,也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
他有一副修長而纖細、卻不失唯美的身型,白皙卻不病態的肌膚,穿著簡單的牛仔褲配白色T恤,本該顯得隨意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發到有幾分瀟灑慵懶的滋味。
魔鬼般的身型本該配上一張風華絕代的模樣,可是他有的隻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普通到幾時轉眼他就會消失在人叢的大眾的臉孔,甚至可以說不用消失也沒有人能夠記住的長相。
讓人無法產生記憶。
觀什麼也沒有看見,隻是望著那人在微風中飛舞的長發,漆黑如墨而不失光澤的、美麗的秀發。
觀心神恍惚,呆呆地看著在夜色之中像是精靈一般飛揚的青絲,又像是起伏蕩漾的波瀾,一點一點在向著遠方延伸似的,一如觀的思念,超越了時空與輪回……
良久。
觀笑了,笑得那麼淒涼,“是呢,你怎麼會認識我呢。”
你怎麼會是鳳遊呢。
你怎麼會是鳳遊呢。
隻要你不承認,你就不會是鳳遊。
你已經……
不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