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澤的前世記憶止步於十六歲的那個夜晚,那時她剛上高中。那晚哥哥用一把瑞士軍刀,優雅的插進了她的心髒。然後就是痛,她沒有馬上死去,而是在那種極度痛苦中感受到血液的流失,頭腦中殘存的是刺耳的轟鳴聲,然後是愈加困難的呼吸,最後她聽見姐姐那聲撕心裂肺的“不!”
記憶中姐姐很少會有這麼大的情緒起伏,無論是福是禍,她的唇角始終是平直的一條直線,不喜不悲。也許是自小就沒了父母,也許是自小就飽受著歧視與欺淩,姐姐慢慢的變得孤僻冷傲。在這世間,姐姐除了她,誰也不信。
剩下的記憶,留給了藍風。
那晚的月亮還是挺美的,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謂的哥哥優雅的從妹妹胸口拔出那把刀,妹妹已經沒有了呼吸,她像一個布娃娃一樣安靜的躺在那裏。再也不會成天闖禍,再也不會整天看一些又腐又黃的書,再也不會站起來對著數學老師大吼大叫……那麼聒噪的一個女孩,就這樣安靜了。
哥哥用紙巾不急不慢的擦幹淨刀,那把刀便又在月光下變得很明亮了。她靜靜的抬頭看著他,盡管心裏已經痛到麻木,她還是用一種很平靜的口氣說:“不敢再勞煩你動手了,算我求你,讓我自己了結。”
哥哥的臉是很俊美的,他麵部的線條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柔和。他的笑容也是很完美而迷人的,父親優良的基因完全的給了他。但他並不滿足,他要的,可不是僅僅隻是父親三分之一的財產。解決這個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那三分之二的擁有者,消失。
此時這個美如天神的男子笑的格外開心,他揮揮手,於是她身上的束縛就消失了。他說,好,誰叫我那麼愛你呢?
她爬到妹妹身邊,仔細的用手抹幹淨妹妹臉上的血汙,然後抱著她站起來。妹妹可真瘦,躺在她的懷裏像一隻輕飄飄的羽毛。
慢慢的,站在了十八樓的觀景台上,眼睛下麵是一片絢麗的燈光海洋,像極了天堂。
“哥,其實我根本就沒愛過你。”
她淡淡的說。
這世上,她愛的人唯有一個,是她懷中唯一的親人。
耳邊急嘯著風聲,她慶幸,能死在一片風中。
再醒來,便不知是多久以後,幾天,亦是幾年。她有了新的生命,有了自己的父母,溫馨的家庭,和以前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所有所有。
甚至,連妹妹都在。
妹妹看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書,無人時悄悄用小小的腿踢了一下她,含糊不清的說:“姐姐,穿越了我們!”她也隻能認命的想愛因斯坦那個老頭的鍾擺效應和尺縮效應發揮了作用,天殺的牛頓欺騙世人幾百年。
小小的,軟軟的身子告訴她們,這一生,從零歲開始。
她們死過一次,知道生命有多可貴。隻要這一世比上一世好那麼一點,她們都會好好地活下去。
藍家孿生二女,長女藍風,次女藍澤。
藍家尊貴,藍家先祖便是助本朝開國皇帝打下江山的第一功臣。藍家世代為官,先皇在位,更曾有雲:隻要本朝皇帝姓北野,藍家,便永遠榮耀。可見這藍家的榮寵之盛。
藍家子嗣個個入朝為官,隻是在藍誌邱這代,人丁便不甚興旺。現今藍誌邱已是現存唯一一支藍家正統血係,卻又是一對女兒,朝中不免有人感歎藍家一係便就此衰敗。
中書令藍誌邱對這些閑言回之一笑,並不在意。
隻是十幾年過後,當初那些嚼舌根的家夥個個悔不當初。
這期間,藍家第三個女兒出世了,名幻。
沃鳳閣是一家妓院,但,是一家高級妓院。妓院其實也分好幾個檔次的,俗一點的,用別人都用爛了的名字,譬如,怡紅院,倚翠閣,或是名字起得格外的露骨直接,姑娘們穿的也是露骨直接。這種妓院麵向世界,麵向大眾,留住的隻是一般走卒。所謂的貴族,吃穿用度都要不同,方顯貴族鶴立雞群的調調。所以,即使在妓院裏做的事一樣的事,但妓院的名字必須有三分內涵,含而不露,姑娘們要精通六藝,優雅含蓄。但無論是俗是雅,男人來煙花之地的目的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