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顧傾人城(1 / 3)

申末時分已是暮色低垂,褪去白日裏豔陽直射的高熱。正是月上柳梢的時辰,點燃的大紅燈籠順著河岸蔓延了一路,光影映在水裏紅彤彤的煞是喜人。燈火闌珊的街道巷市裏早已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流,難抑地彌漫著歡欣的氣息,透露出會稽郡喜氣景象。

隆安元年,彼時晉安帝繼位一年,由會稽王司馬道子輔政,執掌朝政大權。雖四鄰仍是戰亂頻繁,然會稽郡偏安一隅,繁華如昔,竟絲毫不受影響。

恰逢秋收結束,人們於此時多舉辦各種祭祀與慶祝活動來慶賀當年社稷豐收,並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利於農耕。

待到夜色低垂,忙中偷閑的民眾紛紛湧上街頭。街市上人影憧憧,歡聲笑語不斷。會稽郡裏最為出名的銷魂窩溫夢樓尤其人山人海,氣氛熱烈。

溫夢樓裏盡是脂粉香撲鼻,綠肥紅瘦的女子,個個都濃妝豔抹打扮得花團錦簇,環繞在大門樓沿,拋起各式樣的繡花絹子言笑晏晏地招呼著生意。

“來呀來呀,快進來瞧瞧?”

“客官,哎別急著走嘛……”

“哎呀,林大爺您怎麼這才來呀,我可想死你了。”

市集上小販擺出各式各樣的喜人玩意兒,冒著煙氣的小吃攤販前留住不少舔著指頭的孩童,不由得攥住爹娘的衣擺央他們買些許來解一解饞,人影幢幢間人們正歡喜地湧在街道上相互交談,氣氛很是熱烈。

這時候忽然人群中一陣騷亂,幾個身強力壯頗為高大的守衛模樣的人手持刀劍把持在溫夢樓正門口,攔阻住其他人的隨意走動,生生在因為人山人海本來就不寬敞的街道上清理出一條三丈多寬的道路來。

一頂轎子被四位精壯的剽悍大漢穩穩當當地抬著,步伐整齊,如出一人,不緊不慢地往溫夢樓走去。

這頂轎子製作精良,最外層的名貴錦繡薄稠還用金線細致地雕紋了宏圖展翅的畫像,轎頂上的棕色纓子邊緣鑲了十數塊顏色透亮的玉片。

單從這轎子的造工配飾來看,便可猜出裏麵坐著的人若不是商賈富家就是功名顯赫的達官貴人。

街坊們不了解發生了何事,紛紛停下腳步圍在溫夢樓門前,懷著好奇的目光打量,並相互竊竊私語。

打扮濃豔衣著光鮮的老鴇被驚動,連忙伸手理順了本就光滑平整的發髻,又拉直繡了繁複金花圖案的裙擺,這才急忙扭了圓潤豐滿的肥碩身軀往門口走去。

含了三分歡喜七分諂媚的笑意迎上前說道:

“王少爺,您來遲了呀,宴席早已經布置好,姑娘們也準備就緒了,就差您了呢。”

來人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富商王仁禮的獨子王賀傑。年紀約莫三十五,身材短小,因生活條件豐裕處尊養優形成的贅肉尤其顯得笨重,留一撮半長的山羊胡子,臉上有驕縱的神色。

爹娘百依百順的溺愛以致他脾氣乖張暴戾,迷戀女色。已納有一正妻七房妾的他仍舊改不了好色的本色。

平日裏若是在街上瞧見哪位姑娘長得清秀可人,甚至連已出嫁的少婦也都不分青紅皂白耍盡手段把人搶來,強行霸占便拋諸腦後。

許多如花般嬌豔的黃花閨女在他的蹂躪下不堪受辱,紛紛自盡。

而鑒於他財大氣粗的爹和官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百姓們有苦不能發,打落牙齒和血吞,隻能默默忍受,最多隻能千叮萬囑自家閨女無事便不要隨意上街以防遭遇不測。

眾人見從轎子裏出來的人正是他,嚇得趕忙散開,帶著妻女遠遠地躲避離去。

老鴇一邊躬身引路,一邊討好地諂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