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德今年過的第二次生日造成的聲勢半點不比第一次差,且不說前來恭賀的賓客使得偌大的醉香樓人滿為患,就是連守在門口的秦武等人身上的錢袋都裝的滿當當的。
陸遊虎著臉坐在門口另支出來的桌子後麵不停地記錄著參加壽宴的賓客所送上的禮金,嶽雷帶著幾個身著便裝的兵士立在他後麵,以便將來能夠安全的將這些錢銀送回縣衙。
“喂,你寫錯了,田員外送來的是五百兩,你寫的不對!”忙裏偷閑的秦三不放心陸遊,特地抽了空子跑到門口,監督陸遊記賬。
“你又不識字,添什麼亂!”陸遊沒好氣的說道,下筆疾書,在禮單上寫下“田員外貳百兩”的字樣。
秦三當即就不幹了:“我是不怎麼認字,不過這個字不是五,我還是知道的!”
嶽雷也湊了過來:“你根本就不認字,這個字明明是五,你記錯了!不信你問問他們。”
嶽雷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自己帶來的兵士,這些兵士跟隨嶽雷也有好長時間了,而且都是老兵油子,深知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哪會說破,紛紛點頭,都說陸遊寫的是個五字。
最後弄得秦三不停的撓著頭,嘴裏還反複嘟囔著“難道真的是我記錯了”,糊裏糊塗的返回了二樓。
這就是昨天胡銓跟陸遊達成的協議了。
昨日秦天德坑了胡銓一把,陸遊本打算好好教訓胡銓一頓,結果嶽雷拚命阻攔,最終雙方達成一致,陸遊今日記賬時,嶽雷帶人幫忙,打打掩護,就用這次克扣下來的禮錢充作朝廷新增之賦稅。
秦三雖然憨厚但並不是個傻子,被陸遊等人聯手蒙騙一番後,他特意記住了陸遊寫下的那個“貳”字,來到樓上,小聲的將剛才的事情告訴了秦天德。
不用他說秦天德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也是他一年內第二次過生日的原因,所以並沒有追究,反而吩咐秦三不要再提此事了。
接下來,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秦天德又以自己已過世的祖父誕辰六十二周年、自己已過世的祖母誕辰五十八周年、自己幼年時最喜愛的狗誕辰十六周年等各種各樣花樣百出千奇百怪的借口,接連在醉香樓擺了多達八次的酒席,總算是讓陸遊克扣夠了今年需要上繳朝廷的各種稅賦,也讓淮陰縣叫苦連連的富戶鄉紳們見識到了秦天德的貪婪無恥。
秋季終於到了,辛苦勞作了一年的農民終於盼到了收獲的季節,紛紛忙碌起來,隻是忙碌的不止是他們,還有淮河北岸的那些人。
這一日晌午,和朱淑真纏鬥了大半夜的秦天德從夢鄉中醒來,剛剛洗漱完畢,就看見周必大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胡銓和陸遊。
“大人,不好了,剛才陸續有百姓來報,說是高大廟村、普屯還有韋莊半個時辰前被一小隊金兵洗劫,現在那隊金兵正朝著吳家營方向疾馳。”
這幫金狗,終於開始動手了!
秦天德將手中的毛巾丟到一旁,關心的問道:“那幾個村莊的百姓可有傷亡?”
“下官已經派人前去統計,估計一時半會還統計不出來。大人,你得盡早做決定啊!”
“做什麼決定?哦,對了,是要盡早做決定。子充,你從縣衙內提取部分銀兩,等百姓傷亡的具體數目統計出來後,發放下去,算是衙門對他們的補償。”
“大人,這就完了?”
“當然完了,不然你還有什麼高見?”秦天德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周必大。
周必大一臉的失望,低著頭走到一邊再不看秦天德一眼。
“子充,現在你相信了吧,狗官根本就不會替百姓報仇,更不會替我大宋捍衛領土,你這狗官!”陸遊在一旁破口大罵,一臉憤憤。
秦天德不理會陸周二人,而是看向胡銓,因為他發現一向都跟在胡銓身後的嶽雷沒有來:“胡師爺,嶽雷現在何處?”
“胡某讓他去將縣裏的兵士集合起來,準備除掉這些擾境的金狗。”胡銓回答的很慢,而且一直盯著秦天德,留心著秦天德臉上表情的變化。
“你胡鬧!”秦天德猛地一跺腳,“本官問你,你可知道如今朝廷好不容易才跟金國簽訂了和平協議,你們若是擅自出戰,一旦挑起兩國戰事,誰來擔此責任!”
“難道說就放任金狗塗炭我大宋百姓不成!你可知道你是淮陰縣令,要為民做主啊!”周必大也惱了,從一旁蹦了過來,指著秦天德鼻子喝道。
秦天德一巴掌打掉周必大的手,冷冷的說道:“誰敢擅自出戰,誰敢傷及半個金人性命,本官就砍了他的狗頭!秦武你來得正好,帶些人將這幾個家夥嚴加看管起來,今日不得讓他們離開縣衙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