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陰縣境內,淮河河岸邊,漆黑的雨夜中閃爍著點點燈火,眾多渾身濕透的民夫正在快速的將土石木料搬運至河堤,進行加固。
胡銓帶著嶽雷站在一處臨時搭建起來的棚子下麵,棚子下方戳著兩個火把,隨著風勢忽明忽暗。在火光的映襯下,胡銓緊握著雙拳,一臉憂愁的看著快速急漲的淮河水位以及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雨勢。
“狗師爺,東邊的河堤出現了裂縫,我們的人手有些不夠了!”披著蓑衣但已經渾身泥濘的陸遊從雨中跑到了棚子下麵。
這些日子以來,胡銓在淮陰縣大展拳腳,讓陸周二人頗是佩服,認可了胡銓的能力。不過這並不能改變陸遊對胡銓的看法。
在陸遊看來,胡銓有大能不假,但卻趨炎附勢心甘情願做秦天德的走狗師爺,對胡銓的人品還是持否定態度,所以“狗師爺”的稱呼從來沒有改變過。
這種時刻,胡銓已經無心跟陸遊計較這些,當下吩咐嶽雷道:“去將那些應該白日守護河堤的民夫全部調來,無論如何得先撐過今晚!”
胡銓已經看出來,如果明日天還不放晴,河堤就保不住了,隻能先撐過今晚,等到明天就開始疏散附近的百姓。
嶽雷領命而去,陸遊連喝了三碗茶水,站在胡銓身邊問道:“狗師爺,你說那狗官有什麼辦法?為什麼子充會說要回縣衙找他解決?難不成狗官能夠讓老天不再下雨?”
胡銓心中也是詫異,剛才三人確定了河堤難保後,周子充就提議返回縣衙去找秦天德幫忙,不顧陸遊的反對,甚至連蓑衣都沒有披,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他也想不明白秦天德有什麼辦法解決這件事情。縱然這些日子來,他發現秦天德並不像外界所傳的那樣不學無術,行事作風雖然像極了惡霸無賴,但卻很少欺壓良善,讓他心中的疑惑增加了不少。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秦天德有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隻是周必大走的時候卻是一臉的自信,似乎對秦天德充滿了信心。
這些日子來,他對陸周二人已經有所了解,不論是二人的人品、才學還有家世都已經清楚,更是知道周必大不是那種不穩當的人,所以才對周必大的自信更為費解。
“務觀,子充的事情我們就不用想了,還是想想等到明日天亮,如何疏散附近的百姓吧。”
他二人此刻口中提及的周必大,此時正站在縣衙上房內的長廊下麵,看著眼前空地上一個渾身被雨澆透的年輕人,在雨地裏不停的快速繞著圈子。
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秦天德了。為了打消眾人認為他敷衍了事,秦天德隻穿了一身薄衣,來到雨地中,拇指食指相對,其餘三指交叉,然後就在雨地中快速繞起圈子,嘴裏念叨著一些讓其他人聽不懂的話,時不時的還打幾個噴嚏。
這不是秦天德自己找罪受,而是實在被逼的沒有辦法了。
開壇做法什麼的他根本不懂,至於法術,那更是無稽之談,可是別人已經認準自己是個半仙,他要是不表演的賣力一些,如何能夠讓人信服?
所以他才會如此,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最好還能夠感冒發燒,這樣一來即便暴雨不停,別人也不能說他敷衍了事了。
“官人,你小心自己的身子,千萬不要著涼了!”
“是啊官人,實在不行你就回來吧,我們都明白,您盡力了!”
朱齊二女心疼秦天德,不時的勸說著。嶽銀瓶一臉狐疑的打量著秦天德,想不透秦天德此舉是不是又在騙人。
“老天啊,你不要再玩我了,我玩不起啊!你讓我來到南宋過上富貴的生活,我感謝你,雖然平日對你多有不敬,可你也不能這麼玩我啊,這次應該能夠應付過去,我就不計較了,千萬不能有下次了啊!”
秦天德小聲的嘟囔著,反正別人都聽不清楚,隻當他是在念咒語。約莫兩刻鍾後,秦天德氣喘籲籲的回到了長廊下,立刻又下人替他擦拭雨水,披上衣服,送來熱乎乎的薑湯。
連著打了幾個噴嚏,秦天德喝了兩口薑湯,感覺身子暖和一些,佯做慚愧的說道:“子充,本官實在是無能為力了,你若不信,本官就再去雨中施法。”
“子充不敢!”周子充已經徹底相信了秦天德,或者說是徹底被秦天德蒙住了,“大人高義,心係百姓,子充如何不知,怎敢再讓大人受苦?”
看到總算將周子充應付過去,秦天德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又用著急的口吻說道:“子充,你現在立刻回去歇息,明日跟胡師爺商量一下,立刻安排河岸附近的百姓撤離。你可千萬不能病倒,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