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曲呢?”這首曲兒是李承乾點的。
“也不會。”
“陽春呢?”
“沒聽說過。”
“那你究竟會唱什麼?”
“慶餘生。”
“這是什麼曲目,怎麼從來沒聽過?”
“這是奴家自己編的。”說話的時候,青青雙手捏著先前摘來的樹葉咬在嘴裏,光亮紅潤的唇兒含著葉子,將聲音壓的很低,一種帶著幾分低沉的音符,從她小嘴兒裏飛了出來。
單看那張紅潤的嘴兒,就沒心情去聽曲兒了,但是當樹葉吹奏出來的音符悄悄跳躍而響的時候,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張白皙的如同今年才下了第一場雪花的臉上。
臉因為白而柔美,美中帶著一絲雪的寒冷。而且如此絕色女子,她的聲音更是,僅僅用一片樹葉,萬千音符皆被她掌控。
“蟊賊害百城,關中千裏墳。鬥米值匹娟,家畜反吃人。母擇兒為食,夫賣妻討生。貞觀初年事,存者慶餘生。”
聲音冷美,曲詞卻是淒涼。
這首小調,唱的是貞觀二年關中發生蝗災的事,那一場蝗災,是繼貞觀元年饑荒之後,關中一帶發生的特大蝗災,據統計,當時受蝗災的人有好幾十萬,關中大地,處處哀鴻片野,真正做到了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荒涼地步。
隻是,如今盛世鋪開,再去討論當年的蝗災,似乎偏生要叫人心情不好。
原本帶著笑容準備聽好曲兒的杜荷突然間笑容凝固,李承乾也是雙臉繃緊,儼然是這女子唱的曲兒損壞了天家威嚴,因為私下都在傳當年的蝗災和老李殺兄殺弟逼父退位有著莫大關係,李承乾身為天家未來的掌舵者豈有不怒的道理。至於長孫衝,他稍微好點,不過卻是自顧倒著酒獨酌,不知道在想什麼。
“敗筆啊!”陳華在一旁察言觀色,聽個曲兒也不得安寧,雖說這唱曲兒的女子個性十足唱自己擅長的,可幾位紈絝兄心情不爽了,指不定惹出些是非來,這女子怕是要吃苦頭了。
忍不住多看了眼門邊的女子,嗯,穿一身白色服飾,細細的黛眉,鼻骨挺拔精致,嘴唇兒天然紅的誘人,小蠻腰盈盈可握,係著雙耳同心結的絲帶下麵,一對玉峰高聳挺拔,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
陳華暮然一愣:“她哭了?”
望著那雙眼睛,陳華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女子哭的時候眼睛裏會有那麼複雜。
陳華不再去想那女子為何而哭,他看著身邊李承乾豬肝色的臉,知道要是這為孤若是發怒了,這塞外樓恐怕是開不下去了。並不是憐惜那唱曲兒的女子,也不同情樓下那個胖子掌櫃,陳華端著酒喝了一口,有些意猶未盡,道:“唱的啥曲兒啊,亂七八糟,好沒心情。”
這話倒是霸道,幾位紈絝立刻從不爽的陰影中走出來,愣愣地望著他。
陳華左右看了眼,三位紈絝正俯視耽耽盯著他,他暮然而道:“待我唱一首給大家聽聽。”
沒等三位紈絝說“好”陳華已經離席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唱曲兒的女子身邊,這女子估計還沉浸在先前的悲傷中反應很遲鈍,直到陳華拿走了她手裏的樹葉她才驚醒。可是,讓她有些耳熱,自己先前含在嘴裏的樹葉,居然被一個陌生男子奪了去,而且他還放在了嘴邊。
女子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雪白的膚色上浮著一抹醉酒紅。
陳華舔了舔樹葉,有股香味,雙手捏著葉尖兒兩段,閉眼想了會兒,一首並不亞於先前女子所吹的悄然而出。
“笑天下,恩怨怨何時才休罷。”
“黃昏近晚霞,獨行無牽掛。”
“太瀟灑,不問世間仇恨淡如茶。”
“江湖一句話,行得正邪不怕。”
……………
陳華隻是稍微放蕩點,唱了一首他比較喜歡的《花太香》,再回頭時,卻發現四下早已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