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傍晚,還不到大興國寺掌燈的時間,整個院落灰蒙蒙的,但是好歹還算是有點兒反應,來了人。
我有些忐忑的迎上前去,就連九傻子都感覺的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小三兒緊張的錯上前半個身子,微微有些護著我的意思,這兩個人左右看看似乎沒有什麼危險才緩緩揭去了鬥篷。
我真的覺得這兩個人揭鬥篷的動作跟電影的慢動作沒有什麼兩樣,我心裏急躁得恨不得上前去自己揭開,可是又有些擔心,心裏說不出的慌亂,能不能再見到李儼就隻能靠這條出路了。
“晴兒,你可算是來了!”尖細的嗓音的傳來的用時,我也聽見了嗚咽聲。隻是這個聲音頓時讓我懸在心口的石頭放了下來,這聲音絕對跑不了,就是田令孜。
我扒拉開小三兒,“您還記得我!”這聲音一點兒也不比田令孜的差,這倒也不是我擅長演戲,隻是在這個寺廟裏麵憋了這麼久,突然見到一個多少能幫到自己的人,心中難免激動,稍微在情緒上一加工,我這腔調絕對有技術含量!
田令孜老淚縱橫,伸出手來給我看了看,之前在富貴坊裏麵被射傷的手已經麵目全非的,整隻手蜷縮著,手指完全伸不平展,而且整個手臂都已經開始有些萎縮的跡象了。
“晴兒萬幸,聖上對你念念不忘。如今李昌符這狗賊將聖上與我隔絕開來,雖在行宮之中,我卻見不上分毫,不知道他如今到底……唉!”田令孜有些嗚咽,但是也很快抑製住了繼續說道:“劉家因為劉美人的緣故,雞犬升天。一個個都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我今日出宮也是借了別人的腰牌,隻怕回去晚了被李昌符這逆賊知曉,斷斷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看著田令孜心酸的樣子,我有些理解李儼了,其實田令孜對他也是蠻好的,隻不過一旦專權,作為一個正品皇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的,怪不得李儼在對待田令孜的態度上很是糾結。
“您怎會到如此地步?當日在河東,李昌符都還要仰人鼻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田令孜就連連擺手搖頭,“朱全忠已經分了兵權給他,他自是不會看上我的,如今聖上對劉美人聖眷正濃,自是不會想起我這個阿父了。”
田令孜的自愛自憐簡直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表達我要見李儼的心情了,我怎麼覺得這位殘障人士似乎比我對李儼還要投入得多?我對李儼是投入了所有回家的希望,而這個田令孜押上的則是整個人生。
但是心底稍微一琢磨,我馬上明白了,田令孜的自怨自艾絕對是有目的的,他知道李儼也在找我,他想要回到以前的地位,拿回以前的權利,最終的手段也隻能是在我身上想辦法,說透了,我跟他是相互利用,隻不過現在他在用他的自怨自艾來試探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