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畢沅是和珅的親信，”顒琰斂了笑意，“近來白蓮教在地方作亂，被弄得焦頭爛額不說，這又觸了父皇的眉頭，也算是該著了。”
揚舲明白了他的意思，“方才在殿上，您之所以說將畢沅交由吏部，是有意賣給和珅老兒一個人情，話不說死，能否回寰，就看和珅的手段了。”
“就這他還不放心呢，”顒琰輕歎了口氣，“和珅方才話中有話，明裏暗裏又刻意點了一番。”
揚舲見顒琰煩悶，略略寬慰，“凡事還是小心謹慎些才好。”
“皇後的身子可好些。”顒琰循例關切。
“聽素茗說，還是老樣子。”
“讓她多照顧著點。”顒琰撂下一句，再無多言。
“是。”
想了片刻，顒琰道，“今日，午膳還去貴妃那裏。”
“貴妃晌午就派人來過了，說是備了午膳。”顧揚舲回道。
“她倒是……”聞言顒琰有點兒不滿，；可到底又說不上些什麼，“也罷。”
顒琰遙遙望見西廡房前的梅樹開得正好，站定了片刻，“不知瑩嬪近來可好。”
顧揚舲聞言一驚。
西廡房中，已是走起了午膳。
菜色素淨，清一色望去白白綠綠。
隻不過，其精巧方可見用心。
桌前坐了一位粉藍色旗服的女子，玉麵淡拂，略著脂粉。修飾簡素，甚至比不過普通宮人，恰恰如此，也是普通宮人，望塵莫及的。
宮裏的人，雖多是旗中女子，入宮頭一條看的都是出身，但也挨不住人多，美女自是不乏。美人可實在不多，更何況僅僅所謂的姿容絕世，也不過是各花入各眼。
此一說，貴妃成綺嘴下更為辛辣，某日她回絕了一位有意攀附的美女，曾如是說，“也可見隻是巧奪天工的一張臉，未必就算得上什麼美人，說天意成佑就更是大言不慚，性子與皮相相得益彰還算是好的，不然這張臉也未必保得了你日後不吃苦頭。就如同人一般，滴水不漏，也不見得能成大器，反之，偏偏見不慣你這樣的人多了，有意為難，渾說是替天行道，你可願屈受？”
美人，美亦美矣，更要神韻俱佳，講求氣度，不失聰穎。
題外筆墨，說起來不過一個意思，這美人，成綺若算一個，這一位就更是當之無愧。
“娘娘，咱們的廚子被遣去了貴妃那裏，午膳的米羹是奴婢熬的，”大宮女模樣的女子邊說著邊舀出一小碗米粥，“娘娘素來喜食清淡，這米羹養人，娘娘多用些。”
“無妨，我也不挑這些，”被喚作娘娘的這一位，接過了小碗，還未用膳，門外便來了個拎著食盒的俊俏小太監。
“奴才給瑩嬪娘娘請安。”
“汪公公，可是皇上讓你來的。”大宮女模樣的女子先開了口，像是有意說給誰聽的。
小太監倒沒應聲，默默的將盒子裏的膳食一一擺好。
再望向瑩嬪時，雖是有日子不見，這瑩嬪依舊的溫婉淡雅，隻是愁容未減，先怔了一怔，這才說道，“娘娘，您先用著，奴才先行告退。”
見瑩嬪朝他點了點頭，便拎著盒子走了。
宮女張口想問些什麼，見汪福壽行色匆匆，也隻能作罷。
“馥鬱，我用不了這些，都撤了吧，”瑩嬪微微將菜碗挪了挪，“趁還熱著，你們分了去吧。”
“是，娘娘。”名喚馥鬱的宮女舀了碗送來的湯，“娘娘進的不多，所幸這鵝湯也算清亮，您用些湯，奴婢這就喚人撤了午膳。”
瑩嬪默然應允，馥鬱手下麻利，遣人撤了桌子上的碗碗盤盤。
馥鬱端著東西剛出了屋子，便望見還貓在那邊的汪福壽，便走過去，小聲道，“送來的東西，我哄著我家娘娘多少用了些，公公快回去交差吧。”
“姑姑也知，皇上礙著黛嬪的事，一直不便來見娘娘，偏又記掛著……”
“公公的意思，馥鬱明白，”馥鬱歎了口氣，“都是自家主子，也該著我們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