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馮氏正由丫環扶著,顯得格外的從容優雅。咋聞此言愣了愣,隨即冷笑,回頭輕蔑地挑視著她,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意思卻為:怎麼?
杜六葉點了點頭,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整了整淩亂的碎發,朝著姚馮氏直麵而來。正聲道:“久聞夫人為蜀地首富之女,從小見過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奇珍異寶自然比別人更加多一些,見識未免也高人一等。”
“哼——”姚馮氏冷笑,撫了撫十指上的各式扳指,“那是自然。”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擋都擋不住。
“是,夫人說得沒錯。杜某出身微寒,無父無母一介孤兒。確實高攀不上令公子,不過……草蔻葉某,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依附誰。榮華富貴,杜六葉若取,根本無需要進入朝堂。隻在我小小的玄青觀賣藥即可!
女子不可拋頭露麵?是!杜六葉不像夫人那麼好運,生來就在首富之家,無需為了生計,四處奔波遊走。吃穿用度,都有父母兄長捧到眼前來。愁得不過是如何訂做最為新潮的手飾與衣帛。單論這一點,杜六葉確實自歎不如。
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雖然不知道夫人這種觀點從何而來?但是,杜某確實不敢苟同。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既然同為人類,便不應該設定條條框框去製約要求對方,而是理應相互尊敬對方!是誰規定女子就應該以伺候男子為主為榮?不能夠有自己的想法?成就一番事業?我相信,夫人應該不隻見過金銀財寶?還應該讀過四書五經吧?
當然了,既便是夫人大字不識,我也不怪夫人。您願意圍著後院一方天井,整日算計著柴米油鹽,灶台孩子。那是您的選擇,原無可厚非。但每個人生來不同,選擇自然也大不相同。夫人切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葉某雖然貧窮,靠著自己的雙手,不僅僅養活了玄青觀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還養活了葉安府,以及我這葉芽灣的所有人。夫人要明白,這些全部都不是依仗父母,先輩……憑得都是我自己。
我堂堂正正做人,勤勤懇懇做事!從前不曾想過要去高攀令公子,以後也不會想!六葉並未覺得如此行事,有何不妥?竟敢勞煩夫人指手畫腳?
還有,六葉雖然是個孤兒,但有國師黃逸雲一手教導。您若想假代我的父母先師?我隻能對您說四個字——你還不配!”
“你……你……你……反了你了,膽敢這樣跟老夫說話,你……”姚馮氏指著她,恨不得衝過來撕了她的嘴,幸得幾名丫環拉住她,提醒她不可失儀。
杜六葉拂開她的手帕,這一番話雖然在她心裏想了許久,其實她是沒有勇氣說的。
因為她還是在意姚元崇的,但姚母把她貶得如此一文不值,如此不堪。她想,應該是她放下的時候了。雖然她不懂人心險惡,不懂感情複雜,但如果一味任由別人給她潑髒水,汙蔑她。
在這個注重閨譽的國度,除了死,她也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