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恒如遭雷擊,下意識地抽回了手,終於在這一刻幡然醒悟過來。眼中的血紅色漸漸褪去,隻是不住地喘著粗氣,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我…這是怎麼了?
自頭頂降下的絲絲真氣流入段一恒體內,讓他覺得分外地寧靜祥和,心中所有的憤怒與仇恨,焦躁與不安都在這一個刻一掃而空,隻留下靈台一片清明。
腦海中曾經閃過的場景在清醒的一瞬間全都消失不見,任憑段一恒如何努力回憶,終究記不起分毫,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剛才那一刻,自己身體已經似乎不再屬於自己,
剛才的那一刻,仿佛經曆一世輪回那般漫長…
……
“爺爺!琳兒好害怕!嗚嗚嗚…”
段琳一下撲進老者懷中,仿佛在無邊的恐懼中渡過了漫漫長夜,終於迎來曙光。
“琳兒莫怕,有爺爺在。”
無暇細細安慰懷中哭成淚人的孫女,段海山已然催動真力,在這一片茫茫的劍圈之上生生撐起一層氣罩。
“孩子,由老夫控住劍陣,你快些回來罷!”
眼前這銀須老者口中聲音蘊含著渾厚的內勁,傳至段一恒耳中,不由讓他又清醒幾分,當下不敢再遲疑,趁此機會飛身退出劍圈之外。
一場風波好在有驚無險,段一恒驚魂未定,神色卻依舊有些渙散。
“段大哥,你…沒事罷?”段琳焦急關切溢於言表,若是對方今日有個三長兩短,隻怕她這一輩子都將在不安與歉疚中渡過餘生。
少年微微搖了搖頭示意無礙,隻是蒼白的臉色依舊讓段琳無法徹底安下心來。
“琳兒,怎麼你不打算把這位小兄弟向爺爺引薦一番麼?”風波既定,段海山徐徐說道,但見他語氣之中不見絲毫怒意與責備,似乎這一對年輕人方才差點闖下的彌天大禍,依舊不足以讓他掛懷於心。
段琳經過了片刻平靜,終於從剛才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當下拭去了眼角的淚珠,輕聲對段海山道:“爺爺,這位就是人家跟你提起過的段一恒段大哥。”
“冰火山烈焰堂弟子段一恒,見過老莊主!”
段一恒不敢抬起頭來,麵前這位鶴發童顏的老者,正是受人敬仰的衛劍山莊掌門人,是天下修真界的泰山北鬥,但同樣也是義父段霜的生父,大哥王浪的授業恩師。
曾幾何時,他已在心中設想了無數種與這位老人初次見麵時的場景,準備了無數句與他交談的話語,卻終究不能料到,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與他相遇,而這一刻,自己懷揣的隻有滿心愧疚。
段海山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少年,微一點頭道:“既然這位小兄弟相安無事,此事就到此為止,不過劍塚之內畢竟太過凶險,你們還是早些退出去才是。”
段一恒縱然心中有話不及言明,但也知道此刻畢竟不宜開口,王浪當日所托之事看來唯有再尋時機了,當下便將手中赤霞仙劍交還段琳,隨後二人一起向洞外走去。
“琳兒,明日得了空閑就帶著你這位段大哥去一趟風雷池,看看六先生是否願意替他挑把好劍。”
老人的聲音又在身後傳來,原來剛才段一恒還劍那一幕還是落在了他眼中。似他這樣的過來人又豈會不知,一把兵器對一個修道之初的年輕人而言意味著甚麼,若不隨身攜帶,唯一的可能便是有所損失。
段一恒聽聞此言,頓覺得又羞又愧,在此地初來乍到,卻觸犯衛劍山莊門規在先,為段老莊主搭救性命在後,如今沒有受到責罰已是萬幸,又怎敢再受人如此恩惠。當下便極力推辭道:“多謝前輩美意,隻是晚輩…晚輩萬萬不敢再…”
他話未說完,段琳已是一把將其拉到身後,隻見那丫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段大哥你是有所不知,爺爺金口一開從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你可萬萬不能讓他老人家下不來台。”
“爺爺,琳兒就代段大哥謝謝您老人家了!”
老人無奈地搖頭一笑間,段一恒已被那妮子不由分說地拽出了山洞,隨著‘隆隆’一聲巨響,洞門轟然閉合,整個劍塚洞府內又恢複了先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