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哭。
這夜我做了一個夢,我遠離了雷王宮,遠離了兄弟姐妹,遠離了小空,我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和一個年青的男子把臂同遊。
我是笑醒的。
半夜笑醒是一件很嚇人的事,可小空卻早已習慣了我的一切一切。她默默的溫了一杯玫瑰茶給我,默默的看著我喝完。
她做的事和往常完全一樣,我卻突然受不了她這付樣子,我一揚手丟掉了手中的茶盞,倒身將被子蓋住頭,再不看她。
床前悉悉嗦嗦一陣,又不響了。小空一定已收拾完東西去睡了。
這假仁假義的丫頭,看見我這麼氣急敗壞,她一定在心裏暗暗開心。
是了,她一定知道我想看見他而偏沒有看見,她卻不費吹灰之力的看見了他。
我睜著眼睛瞪著床頂,我奇怪人為什麼夜晚一定要睡覺,為什麼不能在夜晚幹點別的事。比如說:唱歌。
想到就做,我吸入一口氣,清清嗓子,剛要引吭高歌,床簾忽然一動,緊接著我的眼睛就被人蒙上了,那個聲音又傳入我的耳朵:“美麗的小宮主,你別動,我有話問你。”
我點點頭。我想告訴他,要我不動可以,但我要看見他的模樣。可我不敢說,我的嗓音天生又大又亮,我怕吵醒小空,更怕吵醒十一宮中的其它人。一旦有人發現這人,他一定就活不成了。
不知為什麼,我並不想讓他有事。
他問:“你見過你的母親嗎?”
我愣了一下,不知他問這幹什麼,可仍是搖了搖頭。
他輕輕歎一口氣,又問:“你父親這些年來對你可好?”
我想一下,搖頭,又點頭,複搖頭,終於忍不住小聲說:“我不知道怎麼說。”
他似乎又歎了口氣:“關於你母親,你父親又沒有告訴過你她是怎麼離開的。”
我壓低嗓子:“難產過世的。你問這個幹什麼?能不能把我眼睛弄開,我想看看你的模樣。”
他沉默一會兒,說:“你還是不要看見我比較好,不過你相信我,我對你全無惡意。”
“我知道。”我搶著說。
他又沉默一會兒:“你怎麼知道?”
我無言,真的,我怎麼知道?這人半夜三更潛入我的床幃,又蒙住我的雙眼問東問西,怎見得對我全無惡意?可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他對我沒有惡意,甚至,我自聽見他的聲音的那一瞬間,我已深深對他依賴。
怎麼會這樣?
那人聲音有些抖:“你說知道是騙我的?”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激動,卻更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激動會讓我更加激動,我急著說:“沒有,我沒有騙你!”這句話說的很大聲,已驚動了寢宮外的眾宮女,外麵有人問:“十一宮主,裏麵有事嗎?”我還未回答,小空已搶著說:“沒事,宮主和我在說話,你們都退下休息罷。”
原來她早已醒了。
她為什麼不早點過來保護我,為什麼任由那人在我床頭竊竊私語不聞不問?
那人又走了,我的眼睛上原來隻是蓋了一層紗。
淡黃的薄紗,織的很密,質料考究,不是我房中之物,應該是他帶來的。
他是誰?來做什麼?為什麼帶塊薄紗來?為什麼又不帶走?為什麼不讓我看見他的模樣?他問我爹娘的事做什麼?
要是從前,我一定會一古腦的向小空傾訴,可我現在卻覺得說不出來。
那人一走,小空就舉著燭台來在我床前看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看我沒什麼吩咐就去睡了。
我忽然覺得小空也是個非常神秘的人。
她真是被遺棄的孤兒嗎?她在我身邊有沒有什麼居心呢?這麼多年來,伺候這麼一個永不得寵的主子,她又為什麼心甘情願?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是大哥明月宮主撿回來的。
我要去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