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五十二年農曆八月十五,那一年我才過金釵之年爾,皇帝病重,全國齋食三個月為皇帝祈福,太子監國,此時太子也才到舞象之年,尚且年幼,皇帝命父親為領侍衛內大臣輔助太子,我曾有幸看過太子一麵,聽說前朝有一美男子,路過之處,莫不引人驚歎,更有人言其出行必坐車出來,所到之處,許多女子拋水果以示愛之,待回到住處,已是滿載而歸。不知是否為謠傳,但我想那必然長的極好,太子沒那姿色,然也麵如冠玉,長得很是儒雅,頗有一股書生之氣。

是夜,父親被招進宮中。次日,從宮中傳出皇帝駕崩了,舉國哀悼,身著白服。不久,三聲禮炮在宮中鳴響,第一聲代表新皇登基,第二聲代表稟明上天祈求保佑,第三聲是對新皇的期待,隨後便是鞭禮,在宣武門舉行,等等最後到了三拜九叩,才算昭告天下新皇登基。那時年幼,並不知已然改朝換,我依舊是我,開心的我。太子成了新帝,年號天啟,太子雖然年幼,但登基以來,國泰民安,也不曾有叛亂。

這種國泰民安的生活,自然產生許多文人墨客,不知打哪裏聽聞這樣一句“不與群芳爭絕豔,化工自許寒梅。”心道“梅極是符合我性子,歡喜的很。”打那起,我便極喜梅,隻是不曾見過,倒是遺憾的很。待到生辰,便央求父親在我住所寒梅苑種上一片梅林,父親對我極是疼愛,自是拗不過我,冬天白雪紛飛,梅花如期而開,我便在梅林起舞,周而複始,不曾間斷。

天啟三年,按當朝風俗,該是選秀,凡是及笄且為官家女子不曾婚配則為待選秀女,我自是不曾奢望會中選,雖說我麵容姣好,然並非絕色,後宮佳麗三千,姿色在我之上的大有人在,況且皇帝再好,也絕非我良人。要嫁當嫁這世上對我最好的,可以用生命去保護我。如父親與母親一般,盡管父親高官厚祿,卻隻娶了母親,在京中,不失為一段佳話,不少人羨慕母親。我且當去宮中一遊,畢竟皇宮不是隨便能進的,且我性子淡泊,也不曾參加宮宴,父親是位清官,極少宴請,就連生辰也是族人一聚,我倒是歡喜的很,不必去應酬,京中人隻知道宰相有一女,卻不知其貌如何,父親也從不強迫我去結交那些富家子弟,這些年我倒是自在的很。

我倒是想念婁姐姐,是我打小的玩伴,隻是一年前,其父因涼州知府姚蜀逸受賄一案而受牽連被貶到外地當差,便就去了。

還記得那天天灰蒙灰蒙的,似乎在控訴這無端的誣告,那時候我還想會不會六月飛雪,傳說楚州竇娥被誣告並被判死刑,在臨刑之時指天為誓,死後將血濺白練、六月降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果真六月飛雪了。

我便抬頭望了一下長空,太陽依舊毒辣,不見雪花半片,倒是那陽光晃了眼,便苦道“不過是謠傳,倒是我認真了,如此便信了,卻不曾想過六月的炙熱怎會有寒冬的雪花,不過是世人訛傳罷了,隻是苦了姐姐了,要去那偏僻之地,生活苦不苦倒是不知,必然受不少風塵之苦。”

“小姐性子單純便也就信了,從孩提時便熟識,也是怪叫人傷愁,隻是莫要太憂心了,本就身子薄弱,若是為這傷了身子,教婁小姐也憂心,心也就真的不安了。”頻菊扶著我道。

思緒飄回,自那起便就不曾見過,曾有書信往來,隻是家中對其要求極高,每日勤練,很是辛苦,便就不宜打擾,漸漸書信不知何時開始也不來往了。其實倒也不怪其家嚴厲,普天之下,風氣如此,要求女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倒是很慶幸,母親不曾嚴厲,我曾好奇過,母親隻是笑道“太有才便是危險,若是可以,娘倒是希望你無才無德。”那時候不懂,沒看出母親苦笑中的無奈。一晃一年過去了,想必婁姐姐已經越發俏麗吧?不知這次能否重逢,我倒是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