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宮(2 / 2)

文郡上了宮轎,便聽見前方吹吹打打熱鬧起來。轎外站著這幾日與她上課的嬤嬤,她最後又叮囑了些什麼,才離去。

到了宮門口,就聽司儀高聲唱了許久福曲,整個隊伍都在等著。文郡偷偷掀起轎簾一角,瞥見外邊的景色。他們已經到達皇宮門前,這皇宮分成中間的正清門和左右兩個翼門。正清門高大雄偉,泡釘鑄於其上,上是黃綠兩色的琉璃瓦屋頂和簷下的雕梁畫棟。這扇正門是常年不開的,隻在皇帝出行時或者皇後嫁進宮時打開。往常官員上朝時均是走的翼門,今日文郡入嫁,四品妃級,自然走的是翼門。

司儀唱完歌了,隊伍於是繼續前行。文郡在快進門的時候,忍不住又掀轎簾,看著一旁緊閉的正清門,心裏思緒萬千。

將來被抬進正清門的女子,會是誰呢?

隊伍一路到大殿外才停下,品級高的嬤嬤攜了文郡入殿,對皇上以及列位祖宗牌位行了叩拜大禮。文郡被蓋頭遮住,不見周圍景象,隻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高聲念完了一道聖旨,無非是些吉利話。接著嬤嬤又牽著她的手在宮女太監司儀的前後簇擁之中入了禧雲宮。一待坐定,早就候在一旁的嬤嬤們便輪番上前將事先準備好的金錢彩果拋灑在她周身,一邊念著撒帳歌“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接著一幫嬤嬤太監宮女也撤了出去,就剩下文郡的陪嫁丫頭林樺陪著。文郡不知坐了多久,就聽見外麵司儀高聲報著:“皇上駕到!”文郡心裏緊張,腦子裏回憶著嬤嬤先前說過的各種禮儀,先是祭祀,然後與皇帝同食,然後是“合巹禮”,再然後……她臉刷的一下紅了。

然而沒有聽到預想中司儀的高喊,反而周圍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似乎旁人皆已退下。文郡緊張,看見一隻金線繡邊的銀白靴子停在眼前,接著一根細杆極隨意地挑開蓋頭。她抬眼一看,正對上劉崇譽漆黑如墨的眸子。他依舊俊美無匹,高貴溫和。劉崇譽身著便服,想必方才已有侍人幫他更過衣了。他看了文郡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徑直在她身旁坐下。

文郡沒敢看他,她往屋裏瞟了一眼。隻見洞房內金玉珍寶,富麗堂皇。東暖閣為敞兩間,東麵靠北牆為皇帝寶座,右手邊有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靠西麵擺了一張軟榻,榻以紫繡鋪就,青紗攏在外圍,錦被溫暖,隻看一眼就可知躺在上麵的暖意。寢房巨大,柔軟厚密的地毯鋪在下麵,一層層的紗帳逐層放下,金鉤流蘇,一派浮華。他們現在坐的龍鳳喜床在東暖閣內西北角,喜床上鋪著厚厚實實的紅緞龍鳳被褥,以及明黃緞和朱紅彩緞的喜被、喜枕,其圖案優美,繡工精細,富貴無比。

文郡正覺得尷尬,便聽見劉崇譽懶懶地說了一句:“你要幹坐到什麼時候?”文郡轉眼看他,又馬上垂了眼睛,低頭替他換下靴子。她心裏緊張,動作自然是慌亂的,碰到劉崇譽身體時,動作更是僵硬得很。

劉崇譽歎了口氣,道:“你不換衣服,如何睡眠?”話說得雖輕,文郡卻覺得心神一震,連忙擺手道:“我自己來便好了。”

他輕笑道:“看來你宮裏規矩還沒學透,教導你的嬤嬤該罰。”文郡緊張,回想了一番,馬上低眉順眼說道:“是臣妾的錯。”

“你倒是聽話了許多,若當初如此,豈不是少吃些苦頭?”劉崇譽說完,便翻身躺下,蓋了被子,閉上眼睛。文郡窘迫,不知如何是好。她先前想好的台詞快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卻不知如何說出口。正猶豫著,一直閉目養神的劉崇譽歎了口氣,說道:“你打算就這樣坐到天明麼?”

本隻是一句隨口的問話,文郡卻緊張萬分,如臨大敵,寒毛立起,慌不擇言,像上了發條一樣劈裏啪啦說了出來:“在我們家鄉,男女相愛才會成婚的。你我之間毫無感情可言,這樣成婚有什麼意思?隻因你是皇帝,我怕累及家人,無從反抗,才嫁進宮來。我嫁給你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愛你,所以我不想與你……”她說到這裏,舌頭像打了結一樣,說不出口了,臉也刷地紅了。

劉崇譽睜了眼睛,有些好笑地看著文郡,淡淡道:“繼續說。”

文郡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想與你……有肌膚之親。”說完她臉更紅了一些。

劉崇譽笑了,他一貫是這樣溫和而禮貌的笑容,然而這次文郡卻敏感地覺得,他的笑裏帶了一絲淡淡的嘲諷和疏離。他重又閉上眼睛,好像困倦了一樣,淡淡說道:“朕也是這樣想的。”

說完他便轉了身去,麵朝牆壁,似是睡著了一樣。文郡等了一會,心裏因為他方才那句話而小小雀躍了一下。她見劉崇譽始終沒有動靜,便放下心來,吹熄了紅燭,小心翼翼地解了喜袍,卸了妝容,爬上床來。她小心地不觸碰劉崇譽,蓋了被子,又屏住呼吸等了一會,空氣裏是讓人安心的寧靜,她終於釋懷,安心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