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穎拐到自家府外圍牆的一側，輕輕打開一扇小門，閃了進去。
“肖穎！”壞了，是父親。“你又偷跑出去了！看你這是什麼樣子，趕緊去換身衣裳，人都已經等在前廳了。”
父親瞥了肖穎一眼，揮揮手讓兩個丫鬟跟去盯著，便徑自去了前廳。
“嗬嗬嗬……柳公子請坐，快請坐……嗬嗬，令尊……”
到了前廳門口，就聽見了父親的聲音。肖穎的眼眸黯了黯，複又深吸了一口氣，邁進了門。
“啊啊，柳公子，我女兒來了。”父親滿臉堆笑地對一個背對著肖穎的男子說。
“穎兒，快來！”
肖穎在心底默默地歎了一聲，上了前去。那男子回過頭來，頓時令肖穎愣住。
這張欠抽的俊臉，不是在河邊撞見的人是誰！
“咦，是你啊。”他也吃了一驚。
“嗬嗬，原來你們認識哦，那為父也不多說了，年輕人好好聊聊。”肖父眼睛一眯，退出了廳去。
隻餘下他們兩人了，肖穎覺得有些尷尬。
“原來老頭子硬按給我的親事還好嘛，還害我煩了那麼久，原來是你啊。我叫柳魁。”
柳魁站在肖穎麵前，與她僅有兩步之遙，笑得陽光萬裏，柔和澄澈，一如透過水麵的盛夏的陽光，霎時奇跡般撫平了肖穎微蹙的眉，打開了沉悶的心。
躺在床上的肖穎想起她和丈夫初見時的樣子，心中更加悲戚。
“小穎，我要上陣殺敵了，我成了將軍，我有義務要保護好辰曜國－－和你，我一定會馬上回來的，喂，喂，你別哭啊！”麵對丈夫第一次要離開自己，去向凶險至極的戰場，肖穎忍不住地害怕，不住地流淚。
“你要死了怎麼辦啊！”肖穎的淚愈來愈多。
“不會的，不會的，我哪一天要死的話，一定先告訴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孤孤單單的。”柳魁手忙腳亂地抹這肖穎臉上的淚。
“撲哧。”肖穎被柳魁的話逗笑。“傻瓜，你怎麼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
……
阿魁，你怎的可以這樣不守信用。
肖穎淚如泉湧。
不，不。你說過，你要死的話，會先告訴我一聲的，所以，你一定還沒死，對嗎？
肖穎輕輕地笑了，眼底溫柔一片。
……
“娘，你別這樣，爹他……他已經犧牲了，娘，爹今日下葬，您去看看吧……”柳淩的眼紅了一圈。
阿魁，你怎麼還不回來呢？戰都打完了，你也該回來啦。
“娘……娘……”
……
“銘兒。”肖穎一日突然對柳銘說。“娘想設個佛堂，給你爹祈願，他隻怕走岔路了，所以到現在都不會來，娘想讓菩薩給你爹指個方向。”
“……好。”
肖穎便從此就無事不出門，青燈古佛相伴，等著丈夫回來。
柳淩坐在自己房前的門檻上，望望頭頂煙灰色的天空，無端地寂寞，令人惆悵。
因為柳淩實在過意不去生辰那天，祖母眼中的寂寥，便向府中眾人旁敲側擊，終於知道了，原來，還有這麼一段令人心酸的過往。
一隻大雁孤單地劃過天空。要下雨了呢。
煢煢狡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