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愛情一場雨(3)(1 / 2)

可是她不能接受他的碰觸,他貼近她,她的毛孔就急遽收縮,但是內裏沸騰,非常急切地,被什麼東西召喚著,受這樣冷熱的煎熬,她覺得瀕臨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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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救呀,他不值得依賴了。有一晚他在身邊睡著了,她清醒著,聽他的呼吸,難以忍耐。於是走出門去,完全沒有目標地,一直走。

突然,呀,看見一條粉紅的小街。

是粉碎了她的單純幸福的案發地點呀,她怎麼偏偏不自覺地走來了?

以前她曾經害怕這裏,但是,現在,她不怕它了。它毀壞了她的幸福,現在,它就是她的敵人。不不不。她怎麼能夠害怕的敵人呢?她要比敵人勇敢,這樣才能挽回一點敗局。

她鼓勵著,便沿著蜿蜒的黑暗,粉紅的黑暗走,一家家店,一點點聲響,她捕捉著。如絕境的肉食動物,捕捉血的腥氣。心裏的煎熬突然消失了,她很暢快地深吸一口氣,享受久違的寧靜。

回來之後,她患上幻想症。不受控製地,一次次設想他的荒淫畫麵。有時候會看著他冷笑,身邊這穿著藍色暗條紋襯衣的男子,如此幹淨的臉,其實和最肮髒的煙花巷有著密切的關係。

想得愈多,愈是不甘心。會出其不意地拷問他:“你們的過程是怎樣的?有撫摸麼?從哪裏開始的?”

他覺得她不可理喻,求她:“你別逼我了,朱朱。”

她冷笑著,不知道這筆帳怎麼算,到頭來,是她在逼他?

後來他不求她了,他說:“你對著鏡子看看吧,文朱,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說完就躲出門去。留下她一個人受煎熬。沒有了他,戲怎麼演下去?她開始是不甘心,慢慢慢慢地,覺得了彷徨無依:在這世界,她隻認識了他一個人。

她看向鏡子:這是誰?一張絕望與淩厲交織的臉。

忽然哭了起來,二十三歲的女子,她的生命還很長,怎麼為了一樁意外,淪落至此?她同發誓,不再拿幻想來摧殘了,再也不要去那煙花巷了。

她著急了起來,要找到他,告訴他她的決定。

他的寫字樓亮著燈,整層樓唯一的光。她如飛蛾,急速地撲上去,沒有電梯,她一層層樓爬上去,腳下的階梯,迎合地發出奮不顧身的回響。

他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還好有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她。從前怎麼知道她是這樣的,歇斯底裏。”

不不不。她已經猜到了這場景,應該轉身就走,這樣才有回轉的餘地。但是她的手不受控製,突然拉開了門,門裏的男女,十指緊纏,忘記了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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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一些詞:源源不絕。此伏彼起。應接不暇。一了百了。

厭倦透頂了,隻想長眠不醒。她拿起刀片劃下去,想通達既沒有幻想也沒有現實的深度安眠。

可是她沒有如願。她醒來了,聽到他在身邊一次次地說:“朱朱,你誤會了。”

誤會?誤會什麼?是他誤會了吧。因為差點失去她,所以他誤會還愛她。

但是她不想和他說話,她隻想睡下去,一直一直,睡到永生。

可是她還是醒來了。整天覺得窒息。心裏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但是仍然窒息。他現在對她有著歉意,辭職以示清白。但是未來呢?從煙花巷到寫字樓,還會到哪裏呢?

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災難會接踵而來:辜負,背叛,欺騙,厭倦,忘卻純真,貪慕誘惑。

他們也許不會輕易地分開的,也許還有幾十年的糾纏。她跟著去經營?不,罪的源頭四通八達。她跟隨不了的。她和他的,早該終止於煙花巷之後。

是她,一念之差,讓他們繼續糾纏下去,她還要麵對裏無數的殘局,無數的敗局。她來不及一一追究,突然想,去起點看看。

起點,他們的走向腐敗的起點,在煙花巷。

很多個夜晚,她無法入睡,心裏有無數細小的塵埃,爭先恐後地在她五內翻騰,令她無法安寧,牽引著她,去向最墮落的黑暗。

想象比真相更媚惑,她於是放棄抗爭,跟著細小的塵埃走,走到這煙花巷。塵埃找到歸依,紛紛她的軀殼,她獲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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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次次,她又來了這裏。

在午夜,粉紅的燈光裏,魑魅魍魎在狂歡,心裏的情天恨海,被墮落填滿,世間留下她一個人鎮定地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