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嵐站在第二休閑門前,像一個看著自己孩子遠行的母親,她笑道:“走啦?”
王清源伸出手捏著通紅的鼻子,淘氣道:“苗姨,你就沒有要和我說的嗎?”
苗青嵐賭氣,“沒有。”
王清源嘿嘿傻笑,站在原地,露出一個不相信的眼神。
“你這孩子就是有大智慧,苗姨是個普通人,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喜歡看一些三流的肥皂劇啊韓劇啊,喜歡說一些是非八卦,但從沒有在你的身上看到現在青年的浮躁,卻瞧出了經曆了人生事故後才有的老辣。你幹什麼都幹的漂亮,雞蛋裏都挑不出骨頭,我喜歡看韓劇,那是因為輕鬆,不需要思考什麼,不需要負擔什麼,我這個年紀,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階段,我老公以前是混黑社會的,現在退下了,所以我更知道什麼叫做沉重和蒼涼。你這孩子有大智慧,就不該在小網吧裏窩著,有智慧的人不應該以蒼涼落幕,你在第二休閑渾噩就是蒼涼,所以啊,既然你有一幫子信你的弟兄,就不應該過早的替自己下結論,你的路還很長。”苗青嵐激動的語無倫次。
“幾百個日夜啊,我還記得你剛來那會,每天晚上做夢都哭,整整3個月啊,聽的我心裏都難受,一個20歲的小夥子本該青春年少風華正茂卻偏偏如此心事繁重,你受的苦比我多。”苗青嵐眼睛濕潤,對於一個經曆了大半人生磨練快40歲的女人來說,這是不可思議的。
“苗姨,你是好人,好人有好報。”王清源傻笑,擺手,然後將手中早已經準備還給苗青嵐的銀行卡放在自己腳底下,一溜煙就跑了。
苗青嵐偷偷把這張銀行卡塞到王清源褲袋內的小把戲被識破,她怔怔的望著那個消瘦的身影出神。留給她記起這個青年的隻有原地那張存了3萬原封未動的銀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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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的火車站人生鼎沸,還有幾天就過年,許多在外務工的打工者都返鄉回家過年。
王清源買了一張去合肥的火車票,坐在座位上,閉目沉思,火車的轟鳴聲響起,窗外的景色越來越模糊,他將火車窗打開,希望變成失望,他自嘲著,有些懷念那個姑娘。
……
火車漸漸遠去,張瑤終於從月台的另一側露出頭,她看著那個打開火車窗東張西望的身影,漸漸模糊,直到消失,她恍若丟了魂一般,追著,玩命的追著,但是那個人已經遠去,她失魂落魄的癱軟在月台,失魂落魄的輕笑呢喃道:“你說別送,別送,離別不是生死兩隔,見多了麻木了,麻木了就厭倦了,假若送別是無足輕重的送別,那麼你為什麼還要打開窗戶抱著希望呢,哈哈,你失望了吧。”
張瑤吃力的站起,又緩緩的蹲著,輕笑呢喃終於變成惴惴的痛哭,她無比珍惜的從脖頸處摘下那枚被穿成項鏈的移動硬盤,攤在手心,抱著頭蜷縮著,抽泣道:“你說,小姑娘200塊買一個師傅,你賺大發了,洋洋得意的你如此可恨,你對那個前女友不屑一顧,那時的你是陌生的,而那時的你又是高傲的,高傲如你,卻整天不厭其煩的教我這個笨徒弟,你說你太笨了,將來一定會辱沒我的名聲,而我為了報複你,每天早晨都會擋著你的暖氣,你笑著斥罵我,但是從未真的讓我離開,我知道你冷,你那個廉價的棉衣裹不住暖氣,但是總會讓我吹夠暖氣,你為什麼這麼可恨。”
張瑤的抽泣愈演愈烈,最終演變成嚎啕大哭,她從懷中掏出一雙淡粉色的棉線手套,然後依次是棉線帽子和棉線圍巾,那是她連天加夜趕製而成,可惜她趕製了東西,卻沒趕上人。她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會走的,從那天你的弟兄們來找你之後,我就知道,他們把全部交付給你,他們信你,所以你就必須承擔,那麼你把自己交給誰呢,你沒有信仰,你沒有該信的東西,什麼都沒有,卻要負擔著,不得不負擔,我真想你替承擔一些,你扛著這麼多不累嗎?你為什麼這麼傻。”
“如果我不玩DNF該多好啊,我就不會認識你,就不會有那次的校門事件,就不會傻傻的喜歡上你,就不會傻傻的不知道喜歡你,而直到現在你走了,我才恍然大悟,我才18歲,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是第一次如此不顧矜持奮不顧身的喜歡一個人,為什麼你要給我一個隻能遙望的初戀呢。想一個人是很痛很痛的,真的很痛,忘記一個人也是非常的痛,我說忘了吧,可是卻更加清晰,我說既然忘不掉就記得吧,可是真的很痛啊!王清源,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
“王清源,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人生本就是缺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