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3 / 3)

"前線你就甭操心了,就剛才沈嶽才打了個電話給我,他願出兵助我."

"條件呢?"

"秋雲......."

"不會沒有條件的......是......什麼條件......"

對她的固執,聶方略無可奈何:"條件隻是將城南煤田與他共用,順便再放幾個人."

霍秋雲的臉色很難看:"城南煤田?他們打的可真是好主意,沒了資源,我們還有什麼優勢?"

聶方略心裏煩躁,被霍秋雲這麼咬牙切齒一說,更是難忍,一拳打在床沿上,惹的床"吱吱"響.

霍秋雲被這一拳振得心神不寧,猛烈地咳嗽起來.

聶方略後悔極了:":"秋雲......秋雲......我們別談這個了好嗎?"

"娘......娘......"耳邊傳來聶澤軒關切的聲音,霍秋雲歉意地看著兒子,又轉頭對聶方略說,"他要我們放了誰?"

"唉!"聶方略歎了口氣,"你一定要知道我也不瞞你,就是那個長的和像菁兒的女孩......"

霍秋雲倒吸一口氣:"她......竟是沈家的人......"

一滴淚滑落下來,聶澤軒用小手揩去了它:"娘,你別哭了."

霍秋雲忽然笑了,笑得全身發顫,澤軒覺得她像一朵開錯時節的花.

"聶方略,提到菁兒,我希望你......可以坦誠回答我這個問題."

"秋雲,你現在先好好養病,其他的......"

"你想逃避嗎?"霍秋雲的臉毫無血色,眼神中透露著隱隱的痛恨.

一陣緘默,聶方略的眉頭間蹙了一個隱隱的結.

"菁兒的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原委?"

"秋雲,其實我原先並不......"

"是被你毒死的?"仿佛從牙縫裏擠出的,霍秋雲直直地瞪著他.

"不是."聶方略瞅了瞅他兒子,發現兒子正用另一種陌生的目光審視他.

"那麼,整個過程你都知道?就是因為算命的說她與司令府的盛氣相克麼?聶方略,你是不是覺得菁兒不是你的女兒?"

聶方略頓時啞然,他不知如何回答.當初的確有過這種想法,菁兒的死主謀在於已故的老太太,但若非自己袖手旁觀,又怎會造成這種局麵.菁兒的眼睛,鼻子與自己的如出一轍,當時是聽信了他人的一麵之辭......現在後悔不已.

霍秋雲自嘲地輕笑了笑,看著天頂,口中卻對著澤軒說:"軒兒,這生活就是這樣,你不吃別人,別人就要吃你,懂嗎?"

聶澤軒點點頭,誰都不知道這孩子記住了什麼,但他藏在身後的小手捏成一拳頭,他在顫抖.

霍秋雲死了.

司令府全籠在一種令人鬱結傷悲的濃重的哀悼氣氛中.聶澤軒流的眼淚太多了,成了一江春水,然而穿梭在他麵前的男男女女中,有誰的痛苦可與他相提並論.

這個家,終於隻剩一個太太了.

在他眼中,他的家四麵牆皆已垮了.而隻有頭上的一麵天頂,漂浮著,虛無的,他抓不住,更猜不透.

而沒有錯失,就不會是生活.

斜陽低低地照進車內,小小閉著眼睛,她的身上什麼也沒有,隻有一隻在胸口被捂的發了燙的金色鋼筆,似乎這隻鋼筆已和她的心,她的性命扯上了關係,小小認為所有的一切都不屬於她,惟有這隻鋼筆從頭到尾都是她的.

兩日後.杭州沈公館.

汽車在一座豪華的別墅前停下,司機先下車,恭敬地為於洪菊拉開了車門.

於洪菊一身素妝,滿麵塵土,提著包袱,邁下車來,小小跟著跳了下來,站在於洪菊身邊,不住地打量著這座別墅,充滿了好奇.

一紅衣女子領著幾個仆人匆匆出來,一見於洪菊淚水就簌簌下來了:"菊啊,咱姐妹已有多少年未見了啊!"

於洪菊一見於洪梅就崩潰了,像是大海咆哮一樣,往死裏哭.於洪梅愕然,想是她受盡了牢獄之苦,精神頗有刺激.

於是於洪梅半哄半扶著她,仆人們拎起行李袋往裏頭去了.於洪菊環顧了一下,沒見到於洪蘭,便奇怪道:"蘭兒呢?"

因著這話,於洪菊更是心如刀割,臉上模糊一片,眼裏,鼻裏全是水,整一個淚人.

司機附在於洪梅耳畔輕輕嘀咕了幾句,於洪梅怔住了,半晌回不了神,女仆在一旁微扯了扯她的衣袖,她緩了緩神,對於洪菊柔聲道:"菊,我們先進去吧,呆會兒還有貴客臨門呢!"

於洪菊依了她的話,小小卻是若有所思的跟在後麵,想的什麼,無非是小孩子心思吧!

萬事都安頓好了,於洪梅陪著妹妹坐在屋裏頭,小小身量小,別人一恍神,她就不見了.

院子裏,兩個模樣看似十一、二歲的小少爺正不客氣地刁難著一個瘦小的丫頭。

“如果要和我們一起玩,也可以。不過,我們出個謎麵,你要給出了謎底,給錯了,那就別再跟著我們了。”其中那個高個子不耐煩地說。

不等那女孩答應,另一個男孩便開口了:“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打一物,一個字的。”

女孩子眨巴著大眼睛,有些手足無措,這謎麵對那麼小的孩子恐是太難。

“哥,我看她也不知道,我們走啦!”

“好,”他轉頭對小女孩說,“那你別再跟著我們了,知道不?”

“等一下。”小小衝上前,“我替她回答。”

“你又是誰,看起來比她還小。”大一點的無不嘲諷的說。

"哥,別和她們扯了,我看她是存心搗亂!"

"是不是`畫`."小小極力保持平靜,但漲紅的臉仍是泄露了心中的憤怒.

那兩個男孩麵麵相覷,有些震驚,不約而同地問:"你是誰?"

內屋裏跑出一個女仆,見兩位少爺,頓時兩眼放光:"謝天謝地,小祖宗們,老爺急著傳你們呢!"

"啊!糟了!"兩個少爺趕忙跑進內屋,那小的跑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大喊,"淑媛,都是你害的,我和爸爸說去."

小小回頭見淑媛兩眼汪汪,過去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去和大人們解釋."

客廳裏燈光耀眼,有許多人張羅著一幅覆蓋了南邊半個牆壁的山水畫,客人剛走,沈嶽才踱到那幅畫下,微眯著眼,端詳了好一會兒.

待張羅好,小小與淑媛方打量了這畫.好一幅水墨山水,小小並非專業人士,但僅以小孩的眼光看,也知風景無限好.

沈嶽才回頭瞧見兩個兒子在對此畫指指點點,他略一笑,但臉部的絡腮胡太多,擋住了笑容的幅度.

"你們誰可以給這畫取一個適合的名字呢?"

二兒子脫口而出:"山水美景."

沈嶽才掃了他一眼,談談地說:"美景何須觀畫中,膚淺."

大兒子見弟弟失利,眼下高興,悠悠道:"江山多嬌."

沈嶽才不語,緩了一會兒才說:"好個閑情,江山再美,最後不過是你埋骨之地."

於洪梅倚在門口,正聽見了他此番話,雖說兩個孩子都不是她所生,大太太逝世的早,她將大少爺浩天視如己出,二少爺浩陽的娘雖仍建在,但見浩陽如此可愛,便也多加寵愛了一番,如今見丈夫這般挖苦,正欲說句話,卻聽見另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

"半壁江山盡眼底."

"好!"沈嶽才大聲讚道,然而,他猛地意識到這孩子竟不是淑媛,頓時變的十分嚴肅,"這是誰?"

於洪梅忙進來抱起小小:"嶽才,她就是我那蘭妹子的女兒,今天我才知道,我那蘭妹子死在了聊城......"說著便流下了眼淚,"小小才八歲,沒爹疼沒娘愛,怪可憐的."

"唉,你就別傷心了!"沈嶽才將目光從太太身上轉到小小稚氣的臉上,打量了許久,忽然背著手踱了幾步,他看著牆上那幅畫,不出一點聲音.

氣氛有點冷,小小感覺似乎又重回到那個集中營,那個死了她最親親人的地方.

突然,沈嶽才放聲大笑起來,這笑聲蕩氣回腸:"洪梅,我要認她做女兒,你看,成嗎?"

於洪梅愣了一下,隨即破涕為笑:"真的嗎?那是再好不過了!"

沈嶽才微笑著,這個小小,若是從小栽培,今後一定是個奇才,我的江山不止是要半壁的,我要你替我拿下全部.他從太太懷中接過小小:"叫爹!"

小小黑漆漆的眼珠子不停打轉著,最終乖巧的喊了一聲:"爹--"

沈嶽才滿意地笑著:"以後小小就是我的二女兒,你們誰也不準把她當作外人!"

"是."下人們皆垂頭應著.沈嶽才傲視著群人,深邃的眼神透著一絲寒光.他的心裏盤算著一盤棋,半壁江山,半壁江山!

"那麼,你就叫沈碧媛吧!"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小的心沒來由的一沉.

未來會是風平浪靜的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