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雖未聽清莫久久的話，但心下明了。不服於對方人多勢眾，不講道理。
莫久久無語，她還真不樂意管這些閑事，扇麵一收，隨手拋給木逢春兩人。
“好了，公道一點，傷人一方賠付兩倍醫藥費用，至於地上的糧食，在街上另購一麻袋，請這位夫子自行裝好上路吧！”
既然這些鏢師走的是暗鏢，他們未必願意久作拖延，更何況還要官府出麵調停。
言盡於此，見那夫子低頭不言，她的耐性已經耗盡。
道歉，需要的是肚量和勇氣，如果雙方都不情願，難道又要為了麵子謬誤了致歉的意義？
“散了吧，都散了，當事雙方都默認了，難道旁人還須多講？”
縣老爺可是很忙的呦。
眾人訝然，但看形勢很是無趣，隻得作罷。
而尚未四人剛剛喝酒之際，便提到上次觀看莫史對戰一事，錯過那場樂事的堯申棋不住歎息，揚言非捉了這莫九公子一道不可。畢竟能殺得了史癩子囂張氣焰的人物，那還能了得？
不待眾人離散，莫久久便大搖大擺的揮揮衣袖去也。
尚未四人緊追其後，堯申棋更是躍開一步擋在了她的麵前。
“莫公子，咱們可真是有緣呐！”這次開口的卻是淩蕭盛，雖然莫久久見過兩次，但這幾個人總時同時出現，加上男女之間的芥蒂，一直未進行詳端，對這幾個人姓甚名誰當然傻傻分不清楚。
“噢，自我介紹一下，本人淩蕭盛，我旁邊這位是尚府的公子尚未，還有這位是木逢春，你麵前那個叫堯申棋……”
介紹了一圈，一直等著對方應答，等了許久，卻不見對方開口。
不得不抬頭，卻瞧見那位公子徑自神遊天外。
原來這莫久久，不期然被這群青年攔下，聽到那淩蕭盛一句“咱們真是有緣呐！”，不覺聯想起府上的一丫環，沈府後院養花牆角處經常蹲著一個除草丫環，接觸兩次，發現那丫頭天然癡傻，是院裏眾人常常嘲弄挑逗的對象，那丫鬟任憑挑逗，隻嗬嗬傻笑，不知是真呆還是假癡。
記得有一次，兩人在下人專用的茅廁裏相遇。
“好有緣呐，我們！”
那丫頭露出一口黃牙,咧嘴衝她癡笑。
“嗯……”影兒愣了半響，腦門缺氧，緩緩脫口。“是嗬。”
話說公廁就那麼幾個人用，丫頭們的自由時間點又那麼統一，一起蹲茅房也算不上——特別有緣份吧？看她那一臉驚喜的誇張表情。
又一次，忘了因為什麼事得罪了小姐的影兒，被罰去洗一個禮拜的衣服，又遇以那位傻妞立在牆跟暴曬，猜想定是她又不知趣跑到大人物麵前，說錯了什麼話才會被罰。
令她心尖震顫的是，那傻妞再次衝她咧嘴一笑，“你我，還真有緣呐。連被罰都一起。”
影兒櫻唇微微抽搐，“嗬嗬。”
其實我跟你不熟好不好！
要說這莫久久現在是男裝打扮，不應該多笑，隻是她一向獨來獨往慣了，總是自思自樂，自言語，隻是這樣以來，思緒太容易飄忽了，連一邊的尚宥卿一行人都被她無視了，徹底無視了。
“想什麼呢？”笑得那麼引人遐思？終於從那驚若鴻鳴的一抹笑顏中回過神來，尚未他們第一次見到她笑，笑得淺淡無聲，但卻令人難忘，禁不住揣思。
因為不熟，這話尚未當然不敢問出口。誰知道下一秒對方會不會抬腿走人。
“哦，沒什麼。”難不成說想“有緣”呢？如果一前一後放個屁都能扯上緣份的話，她想估計她跟全蘇州城的人多多少都有緣。
夜色漸晚，在街上遊蕩了一天的莫久久還是累了，所以當尚未他們問她接下來哪裏消遣時，她脫口說出“怡香苑”這個名頭，說完之後連同她在內的五個人皆是一愣。
嗚呼，她為嘛要告訴他們她的去處啊。
四人眼底浮出別樣的意味，整得莫久久很不自在？
她就說嘛，她不應該多話的。
好在這些人也不多問，倒饒有興致的收了折扇一同前往。
宜翠軒，淑女閣，煙絲醉軟的庭堂上，堯申棋嘴角噙笑，附耳低語，“久久公子，莫流連，溫柔鄉耶！”
莫久久視線落在不遠處演奏的人兒姣好的麵容上，默然不語，下一刻，目光卻轉向了窗外的小橋流水，閣背對著一方水巷，淙淙流水被曲子以及那聲聲輕柔的評彈說唱遮掩，閣中的年輕女子，垂首間不正似夜幕中默默無語的柳枝麼？
風華絕代的同時眉目黯然，蒼勁勃發的同時迎向頹敗和衰老。
這時，尚未親自斟了一杯清酒，擺到他麵前，“莫公子，咱們這算認識了。”
“對對對，以後兄弟相稱吧。”堯申棋抬抬眼角，忍不住插話。
莫久久將視線從舞台上收回，淺觸杯盞，緩緩啟唇，“事實上，我見過你，很多次。”
“哦？是嗎？”忘了他有多招搖吧？蘇州城的人兒即使沒見過他也該聽說過。
“誒，那久久公子可曾聽過我？我堯申棋！”
“嗬嗬，沒聽過。”莫久久輕輕搖了搖頭，難得眉眼微彎。
擦胭指抹幽香的唱曲兒人，眼稍猶掛著清淺的感懷。
細細的腔調平緩的滑出，樂聲起伏。正唱到動情處。
莫久久暗暗一聲輕歎，她的命運跟這些青樓藝女又有何異？不過皆是賣身給有錢人家，沒有自由，沒有歸宿罷了。
都道是暖翠樓前，粉黛香。六朝風致說平康，踏青歸去春猶淺,明日重來花滿床。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供人享受消遣，怡人於樂而已。
端看並桌四位出手闊綽的管家、商鋪公子哥，孰重孰輕，誰幸誰悲，今生今世，已是定局。
隻願，今世的苦能換來來世的福！
說唱完畢，堯申棋提議另有好去處，於是幾人移至橋那邊不出十裏的醉花樓。
要說這怡香苑相比暖翠樓，客源那是不相上下。若說怡香苑是蘇州城公認的一等苑，那麼暖醉樓要屬二等閣、三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