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Descrier Woman(2 / 3)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這張照片,

照片的角落裏清晰地出現了第四個人,是她?那個穿著白色的吊帶裙,頭發垂在胸前遮住了整張臉的女人。

不對,那不是照片,而是反光在玻璃上的影像。

小南感到深厚一陣涼嗖嗖的,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室內的風吹過她的每一個毛細孔,

她緩緩地轉過身去……

5

門口空無一人,她已經不在了嗎?小南的心跳慢慢恢複正常,她為自己感到虛驚一場,她放下相片,隨即走出了辦公室。

‘嗒——嗒——嗒——嗒——’傳來一陣皮鞋的聲響,正在逐漸向她靠近。

小南感覺胃又開始翻騰,盡管她晚上什麼也沒有吃,但那逐漸逼近的腳步聲卻讓她一陣想吐,

她拚命地跑,跑到了樓梯口,正想接著往下走,忽然從後麵伸出了一隻手,重重地推了她一下,她毫無警覺地摔了下去。

小南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摔下去的,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當她摔倒在低的時候,她看見了自己手腕上的疤。

“我季小南一個字也不要”

她想起是她對他說的話,她需要他,尤其是現在,她感到無助與害怕的時候。

腿上的神經遲鈍地傳來一陣巨痛,讓她無法起身。她根本來不及看見推她的人到底是誰,

‘嗒——嗒——嗒——嗒——’皮鞋的聲響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了,

然此刻小南卻臉喊叫‘救命’的力氣也跟著摔沒了。

終於那雙穿著皮鞋的腳站在了她的跟前,那是一雙男人的皮鞋,

“同學,你沒事吧?”他扶起了她,“同學…?”

黃海東?!

小南認得他的聲音,一把楸住他的領口,用剩餘的力氣告訴他:

“有人推我下去,快去…快去追。”語氣十分虛弱。

“誰…推你下來的?”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

“不知道,我沒看清楚。”小南聽出他聲音間的變化,不禁有些害怕,這個教授絕不是個省油的燈,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跟她一樣在這個樓道裏混,搞不好被他救到並不是一件好事。

難道,他知道是誰?

“哦…這樣!我先送你去醫務室吧!?”

“我沒事,我……”季小南不想跟他在一起,但黃海東卻不由分說地將她拖走。

在女生宿舍的那層樓裏,季小南的房間中,

趙席娜並沒有如小南預料的一般熟睡著,

半夜,她感到口渴,於是就醒了過來。她很快發現屋子裏隻有她一個人,季小南帶著鑰匙失蹤了,

“這個死女人”趙席娜又氣又怕地咒罵著,氣的是季小南的膽大,怕的是現在隻有她一個人,屋子又這麼黑,萬一女鬼出現了,她一個弱女子……

正當她漫無邊際地想著一些有的沒的的時候,門輕輕地被人推開了,席娜往下看去,她以為是小南回來了,才想對著她破口大罵,聲音到了嗓子口卻被哽住了,

進來的女人並不是季小南,

是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長發女人,她的頭發很長,直直地垂在胸前遮住了整張臉,

她一個人幽幽地走進了這間房間……

6

在另一頭,季小南包紮完傷口後,便一瘸一瘸地走回了女生宿舍。

再次經過杜清清的房間,門還是虛掩著,

小南有些遲疑,她推開了房門,

杜清清躺在床上,其實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杜清清,因為一床被子將她從頭到腳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那一頭長發,證明她是個女的,小南猜想著此刻她的身上是否穿著那件白色的長裙?

而蔣諾的床鋪卻仍然空著,被子整齊地疊放著,未曾被人動過的樣子,

她去哪裏了?小南不安地猜想著,

“啪”身後有一隻手拍著她的肩。

小南被嚇地險些叫出聲來,她迅速轉過身去,發現是小諾。

“是你呀!你幹嘛嚇我?”她鬆了一口氣,埋怨地問道。

“哼哼,嚇到啦?”小諾嘻皮笑臉地問著,她發現她的腳上包著厚厚的紗布,“你的腳怎麼啦?受傷了?”

“沒事,剛剛不當心摔的。”小南看著蔣諾一身漂亮的打扮,那條小碎花的裙子,讓她想起了那個‘女鬼’身上穿的白裙子:

“這麼晚了,你去哪裏了?”她的背上背著一個大包包,似乎離開學校才回來的樣子。

“……”蔣諾的臉上飄起了兩朵紅雲,她笑地很不好意思。

“和方正溜出去玩了?”

“……”蔣諾點點頭,拉起小南的手走進寢室,

“你進來,我給你看樣東西。”一邊用手指‘虛’了一下,指了指杜清清,示意別太大聲,有人在睡覺。小南聽得出蔣諾故意壓低聲音,似乎不想吵醒杜清清的樣子,但是……

她真的睡著了嗎?小南懷疑地看著她蜷縮在被子裏。

蔣諾打開床頭的一盞小台燈,在背包裏麵掏了一會兒,拿出了一隻手機,她樂滋滋地遞給小南:“你看……”

小南接過手機疑惑地看著她:“新買的?”

“我才不會花那個錢呢!”

“哦!”她明白了,“那是方正送的?”她的話語充滿了曖昧。

“這台是philips的最新型號,要兩千多元呢!是滑蓋的,可以攝像、錄音,我還不太會用呢!”

“耶…?”小南露出羨慕的神色,她擠到蔣諾的身邊:“他還真有錢啊!買這麼貴的東西送你,

那你是不是準備以身相許,做他家的小媳婦啊?”

“不要亂說。這麼貴的東西,我還要還給他的。

是因為他說現在沒有手機很不方便的,萬一有什麼事情也可以馬上打電話……”

“恩…”小南讚同地點點頭,“他說的有道理,萬一有什麼事,你也可以找他。那聽上去他還滿細心的,這種好男人在如今的上海已經絕種了,類似他這樣的稀有動物,你要好好珍惜啊!”

兩個臉皮超厚的小三八就這樣坐在床頭嘻戲著,完全忘記了時間。

“其實他對我越好,我心理的壓力就越大。”小諾的語氣裏滿是無奈,“他是獨子,他們家是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的。”

“為什麼?”季小南隨即後悔自己為何問出了這麼愚蠢的問題。

“精神病是會遺傳的。所以精神病病人是不被法律允許生小孩的。我本來就不該出身的。

當時我外公和爺爺都反對我媽生我,他們要她到醫院去把我做掉。我媽瞞著全世界懷了我,四個月後,胎兒成型了,就不能再被打掉了,我媽笑著說:‘既然不當心懷上了,就生下來吧!我會撫養好她的。’

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保護我,不讓我受一點委屈。當然啦,一開始,我的確是很感動,也願意被他們這麼愛,但是時間長了,我也會膩煩這樣的生活,因為,我並不是鳥籠裏的金絲雀。

我眺望外麵的世界,它們是如此地吸引著我,召喚著我。於是,我要脫離那個家。”

看著蔣諾充滿希望的臉,小南不知是羨慕還是害怕,每一個人的成長經曆都不同,所以每一個人的思想也不一樣,隻是她沒有想到這種病為她帶來的愛與關懷在她的心裏竟如此廉價。

“你是遺傳了誰?雖然我這麼問很不禮貌,其實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

“我父親。

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因為極度狂燥被關進去了,兩年以後撞死在那裏。

也許有一天我會和他一樣。”

“以前,也有犯過病嗎?”小南問道,“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還記得嗎?”

“都忘記了,我是說發作的時候發生的事,見過什麼樣的人,吃過什麼樣的藥還有醫生說的話,以及是什麼樣的感覺都不記得了。

我記得發病的原因,隻有兩次而已。

一次是上小學以前,我養過兩隻鳥,我很喜歡它們,那份喜歡超過了我平時的耐心很久很久,

一天早上,我發現他們竟然下蛋了,一隻很小很小的蛋,隻有一節無名指一樣的尺寸,當時我是抱著多大的期待去看待它的,我以為它會是一個小生命,我以為它會破殼而出,變成新的家庭成員。可是就在當天下午,它們合起來把它吃了,它們先在蛋上啄了一個洞,然後像對待一件占地方的垃圾一樣把它丟出了巢外,我永遠記得那個聲音,那個讓我害怕的聲音。父母這樣辛苦孕育的生命到頭來卻被他們自己吃了,孩子們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我發病了,之後我沒有再看過它們一眼,我把它們丟在陽台上,隨它們自生自滅,它們愛吃幾個蛋就吃幾個蛋,我也不會放它們自由,因為它們必須為它們的行為付出代價。它們沒能活多久,因為陽台的陽光實在是太灼人了,於是它們就一隻一隻地被熱死了。”

“這種事情,我也知道,我媽跟我提過,她以前在鄉下是養雞的,她說那些雞下了蛋以後,如果不想孵小雞就會把蛋吃掉,所以必須要在它們吃掉之前把蛋拿走。”小南回憶著,她開始也認為這樣的事很變態,就算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為什麼要吃掉呢?真的那麼好吃?

“就跟人一樣,不當心有了,就趁著還沒成型的時候毀滅它,反正它還不能算是人,自己也不是殺人凶手。”蔣諾的語言十分諷刺。

“那……另一件事呢?是什麼原因?”小南實在不想再聽到關於這方麵的事了。

“另外一次是我上初中的時候,

我偷了我旁邊同學的一支筆,其實現在想想,我也並不是很喜歡那支筆的,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偷它。”她說的不痛不癢,卻讓小南的心裏一陣說不出的滋味,聰明的孩子是不會選擇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東西的,除非她是故意想讓人知道她在偷東西,那麼這就解釋了她並不喜歡那樣東西卻還是要偷的原因,這在小時候,如果被人發現是很容易讓人看不起的,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做那樣的事。她沒有發表任何看法,繼續聽她說著,

“我旁邊的同學當場就發現了,可是她不肯直接跟我要,一定要去告訴老師,然後我當著老師的麵狠狠地打了她,當時那個老師都分不開我們。

就為了這件事,學校打算開除我,他們本來隻是打算處分我的,後來知道我有這個病,就堅持要開除我。

直到我媽跪在他們麵前,幾乎是用求的,她求他們不要開除我,

於是我又犯病了……”

“……”小南不知道對她說什麼。其實是應該輕視她的,但又無法輕視。她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也許是潛意識中,她血管裏流淌著病態的血,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發作,刺激成為了催化劑。最後她隻能對她說這樣的一句話:

“不要老想著自己有病,本來也可以很健康的活著。你知道大多數的精神病人都是亂想八想想出來的。”

“其實我發病也不止這兩次了,隻不過都不記得了。隻有這兩次帶給我的影響最深,它們教會了我兩件事,一個是‘不要輕易付出’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你會失去多少。另一個是‘學會靠自己’隻有自己才不會出賣自己,隻有自己是唯一可以救自己的人。

“不記得了嗎?

恩!”小南點點頭,十分讚同此說法,“其實還是不記得比較好,還是不要知道了,免得自己知道自己做過的事,心理會有壓力。

就像我吧,隻要一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就會氣地跺腳。”

“對了,”蔣諾忽然對向她問道,“這麼晚了,你去哪裏啦?怎麼會這麼不當心摔傷的。”

“哼哼!”小南諷刺地笑著,“從我進這所學校以來,就被弄地身心疲憊,早已渾身是傷了。”她看看自己手腕上的傷疤,又看著自己之前被她咬傷的地方,那裏還留著一排淡淡的牙印,“你的傑作,還記得嗎?”

“……”她吃緊地望著那道傷口,一臉寫著‘我已經徹底忘記了’這八個大字,“我咬的?我就是這樣,不知道在發病的時候咬傷了多少人,越來越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

“不要這樣”小南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她,“反正傷口早就不痛了,我隻要知道你不是故意咬我的就好了。

還有,不要再這麼消沉了,就抱著‘過一天是一天’的心情活下去吧!反正人本來就是這樣的,糊裏糊塗的日子什麼時候嫌少啊?也不差這剩下來的區區五十年。

對了,你出去的時候,她在沒在?”小南指指杜清清。

“在啊!怎麼了?”

“那她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不知道。我出門的時候她已經睡了。”蔣諾說的滿不在乎,“她呀,認真地要死,就認識書本。”

“那她最近有沒有在晚上出去過的時候?”

“……沒有吧……”小諾搔搔頭皮,“哦!上廁所算不算?有幾次我睡到半夜裏聽見開門聲,我一看,看見她真好要出去,我問她什麼事,她說要上廁所。就這事啊!”蔣諾講著講著,忽然正色問道,

“你不會以為她和那個有什麼關係吧?”

“……我沒那個意思”小南這句話講地就連自己都覺得很假,當然她也不指望蔣諾會相信自己,她知道她口中的‘那個’是什麼。沒辦法,總不能坦白地告訴她:沒錯,我就是那麼懷疑的。那象征性的話還是要說兩句的,免得太過直白了,也招人討厭。

“騙人”蔣諾毫不客氣地揭穿了她的偽善,

“跟我還編瞎話呀!你半夜三更地到我們這裏來串門子,為的不就是這件事嗎?

我告訴你,你懷疑她我管不著,但你不許懷疑我。”

“你們最近吵架了?你怎麼老‘她她她’的,都不叫原名啊?”

“誰理她?”蔣諾不滿地白了杜清清的背部一眼,滿臉的委屈,“我招她若她了?一天到晚的不給我好臉色看。問她為什麼,又不肯跟我說……”

“哼!”小南開起了她的玩笑,“該不會是真的看上了方正,才和你鬧的矛盾吧!”

“你聽張潔在那瞎說。是的話我還謝天謝地了,方正他們家還巴不得給他找一個正常人呢!尤其是她這樣的清白家氏。

我就受不了她不愛說話,什麼事都放在心裏,就算真的對我有什麼不滿,她也可以灘開來講啊!反正大家都是一個寢室的,有什麼可保密的?

有時候真希望她可以和張潔綜合一下。一個就好像是塊海綿,什麼都往裏吸,另一個就好像是漏勺,什麼都往外漏。”

“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小南笑了,她也有痛感啊!

“時間太晚了,我也該回去了。”小南一邊起身說道。

“恩。那好吧!你當心一點,外麵很黑的……”

7

季小南終於回到自己的寢室,

她覺得今天回寢室的感覺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裏頭多了一些陰森鬼魅的氣憤,

最讓她無法忽視的還是上鋪……

她隱約看見趙席娜的床上似乎有一個很大的‘東西’,一動不動。那裏還有什麼東西因為反光而閃爍不定,好像是…眼睛。

雖然寢室有規定,半夜10點以後不得開燈,但不安還是讓小南的手觸碰到了電源開關。

‘啪嗒’一小聲,整個房間頓時大放光明。

“……”季小南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

趙席娜整個人裹在厚厚的被子裏,隻露出一張發白的臉,她看上去驚嚇過度,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