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悲傷獨角獸2(1 / 2)

威尼斯的悲傷獨角獸2

陸家明失戀了。

他曾經想到過自己會失戀,在少年時候浪漫的想象裏,也曾想過自己如何對一個美麗神秘的女子心向往之,苦求不得,日夜輾轉,萬分憔悴……但他從來沒能預計到,自己的失戀是一場自己近於完敗的遊戲。

他整日整夜地躺在家裏的木質地板上,觸感冰冷堅硬,每一根骨骼都生生疼痛,他不言不動,任由眼前如電影般循環往複地播放著過往每一分鍾的記憶。

利璧迦突兀的稚氣的笑容總會突然響起。

她不愛說話,從未對他說過我愛你,但是她那麼緊地擁抱過他,在每一個薄暮晨昏,她在他的懷中,潔淨柔軟,瘦削手臂緊緊抱著他的脊背。

他們是相愛的,事到如今他也全無懷疑,可是,他們彼此愛著的,是誰?他愛利璧迦,可利璧迦是誰?

生活變成巨大的沼澤,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是虛空,利璧迦成了他胸口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他一切與信任有關的溫暖情感。

他又開始出入“我試著假裝”的party,發現自己偽裝的技術越發爐火純青。一次次拆穿別人而自身安然,有人問,你為何如此駕輕就熟。他縱聲長笑,答曰,我曾與影後對戲。是的,他那天晚上的角色是一個演員。

我們都是演員。

記不清是多久之後,當他以為自己內心足夠堅硬可以抵擋回憶的時候,利璧迦再次出現了。

她就像過去一樣,抱著膝蓋,坐在他的門前,靜靜等他回家。她依然穿著長到腳踝的裙子,隻是,更為瘦削。

她仰頭,看著他,眼中淚光晶瑩,她說,為什麼,大家都不肯相信我。

陸家明突然心中大慟。

她伸出手,像初見的那一夜般,帶著驚奇的恍惚,觸摸陸家明的眉目,一點兒一點兒,一寸一寸,而淚水落下來,她的聲音平板空洞,輕聲說,家明,為什麼,沒有人相信我?他們都說我瘋了,沒有人相信,我已經好了。

利璧迦死了。

三年前,她因為精神分裂入院。從此,她的世界就是破碎顛倒的,到最後,連醫生也不確定她是否已經痊愈,或者,她是否有過清醒的時間。

治療的藥物對她敏感的身體是極大的損害,她的生命在23歲那年戛然而止。離開的時候,她與陸家明認識不超過一年。

在她臨去的時候,她從一貫的靜默變得熱愛訴說,但已經不知所雲,語無倫次。從她淩亂的敘述裏,陸家明聽到了威尼斯這個單詞,聽懂了那裏曾經出沒獨角獸,她說,所有的獨角獸都是悲傷的,因為他們都背負詛咒,他們所愛之人,永遠也不知道獨角獸的麵具背後,隱藏著的,是誰。悲傷的獨角獸曾經在聖馬可廣場靜靜地佇立,而今,一切都將沉落。

安葬了利璧迦,陸家明以曾經裝婚戒的小盒子,裝了利璧迦的一點兒骨灰,隨身帶著,來到了威尼斯。

威尼斯依然美得讓人迷醉,黑色的剛朵拉在沉鬱的河水中沉默地來去,歎息橋的影子依然肅穆,聖馬可廣場上,來往如織的遊人中,陸家明合上刺痛的眼睛,伸出手去,姿勢溫柔,萬般愛惜,輕聲說,利璧迦,我的親愛的小小的獨角獸,讓我來,帶你回家。###香儂河畔南來風顧子禾〖=〗〖=D(〗香儂河畔南來風〖=〗草綠,鈦白,橙黃,

揉碎了,

揉碎了灑在一汪湖藍裏,

給你帶著,

帶著,

路上喝。

人啊,

別走得太遠,

別離我太遠,

我還要為你畫張畫,

畫裏有草綠,鈦白,橙黃,

它們都被揉碎了,

揉碎了灑在一汪湖藍裏。

我沿著香儂河走著,這條不列顛群島最長的河流,不知要走到哪日才算到盡頭。

隻是在這裏轉機罷了,一時興起留下住著的,我並沒有打算能在這個小鎮遇見些什麼。不抱什麼希望,就算最後真的沒能夠遇見什麼,也不會讓人太失望。

這裏的街道不多,沒有繁忙的氣息,大片草地鋪在有些起伏的土地上,讓人覺得隨意且慵懶,似乎一切都可以率性而為。

我看見一個姑娘席地坐在街邊。她的身邊支著被漆成象牙白的畫架,長長的木夾子抓牢一疊畫,各式的鉛筆炭筆則被隨意地丟在地上。畫架上掛著一幅半成品,線條簡練。我沒有見過畫中人,無法去判斷這是否是一幅合格的肖像畫;我沒有詢問姑娘,但我斷定她是在賣速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