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一小時2
一個陽光很好的日子,心情像是涼白開,我很驚訝自己的平靜。
東京的機場要比記憶中的浦東機場更安靜。我到的時候人不多。空蕩蕩的,一個人來回走了好幾圈。問了場務人員登機路線。拉著行李找到一個人很少的地方坐下,發現自己在尋思著什麼東西。想了一遍有沒有東西落下,想了一遍回去要見的人,想了一遍這大半年所經曆過的事情。發覺時間差不多。起身去辦登機手續。
登機的時候天已經全部暗下來了。半小時後飛機起飛,離開成田機場。我對自己說,中國,我回來了。
目前,我隻能說出這樣一句話。因為我想說的話實在太多。
“小姐,需要用餐嗎?”
我被空姐甜美的詢問聲喚醒,迷糊地點點頭。的確,我十分的餓,我想連我邊上的這位女士也發現了吧。餐後要了一杯熱茶。才覺得沒那麼累了。安靜地等待時間過去。
也是突然才想到,空姐說快著陸的時候,我看了看表。把東京時間調成北京時間。我真想知道,這段時光,我想念的人,僅在一個鍾頭的時差裏都在做什麼,想什麼。
白開水可以再沸騰一遍。心跳變得很快,走過很長的過道。安檢、登錄。去領行李的時候,圍上了母親去年送的圍巾。機場裏麵不冷,但是我知道母親見著我的時候會說,“你看你,又隻穿這麼點兒”。她見我暖暖的樣子,便會開心。
取行李的人很多,也沒有很好的秩序,隻是看到自己的行李就上前取,不顧身邊的等候者。大至拖延了20分鍾,我變得越來越急。母親肯定在外麵焦急地等著,看航班表,是不是延誤了,看我給她的留言,是不是站錯航站樓了。終於等來了我的行李,取來後馬上就往外麵走。
接機的人很多,有拿著牌子的,有拿著鮮花的。心情都是澎湃的,在等著歸來的很想要見的人。我抬頭又低頭,我有些緊張。
我聽到母親喊我名字。我看到母親有些激動,眼睛有些紅,然後不說話。
這樣的場景我想了無數遍,但都無法繼續,我總是無法預想情感如何流動,情感都應順其自然。
接過我的行李,母親說:“我們回家,我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就等你了。”
聽著這樣的話想笑更想掉眼淚。心裏很複雜,但是沒有猙獰的表情,反而整個人都舒緩了,我有種衝動想親吻這片土地,真的很想。
車子在高速路上開了三個小時。其實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將近淩晨。可是母親執意讓我吃些東西再休息。我喝了碗熱湯,然後洗了熱水澡。回到熟悉不過的房間。聞到床單上散發著陽光的味道。床頭櫃的小籃裏放了很多吃的。還在日本的時候,會跑到離家很遠的中國物產店,去買這些在中國隨處可見的小食品。和老板聊會兒天,說說東京的見聞。然後回到一個人的小家。
爬上床,好像忘了自己有失眠的壞毛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欣喜於這樣的早晨。
桌上放著一杯開水。母親說:“喝了,清腸,然後準備吃飯。”
朋友吃我做的飯菜,都說是美味可口。有時候也會自戀一下。但永遠都感覺母親做的飯菜才是最可口的。
母親讓我約些朋友多談天,說說自己開心的事,但不讓我多走動,說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我總覺得一個人為另一個人想得如此之多,如此之周全是件很神奇的事,卻又在每個人生命裏頻繁地發生著。離開她身邊的時候,其實我什麼都沒有多想,我隻覺得她是一個很不容易的女人。獨身生活,養育女兒成人。再在女兒成人時候把她送離身邊,隻為她以後能夠獨立地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很少在母親麵前哭泣。流眼淚對我來說十分不容易。我們有過很多爭吵,為了一些無法談下去的事情。可能是針對一個人。當我不能認同一個人的時候,是始終不能認同。總覺得自己的年輕和學識已有資格責怪母親逆來順受的個性。
發現自己真傻,走得再遠,最想念的人還有誰?唯有這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女人。
隻是沒誰能伴著你永久。
其實我有記恨過。其實我不愛嚐試那些新鮮玩意兒,也不願去了解那些本沒有必要了解的東西。我從來也沒說過,我有多向往一個另外的國度,去那邊學習、生活。經常要一個人逛大街,沒有人一起分享我的眼福。在身體上出現疼痛的時候更無能為力,更想回到熟悉的人身邊。
但是我都驚訝於在我踏出國門後所得到的成長。
思緒繞了好遠的一圈,看到外婆已經把一桌菜都做好了。擺得那樣整齊,心情說不出的好。有種感動,想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