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結局4
羅斯買完配料後又轉回宴會,蘇荷走出超市坐回記雲瀟身邊,她覺得那樣恍惚,記雲瀟又暖又美,像冷風中殘存的最後一根蠟燭。蘇荷卻知道自己不是一隻飛蛾。但是某一秒鍾她祈求世間諸神為她保留這一刻的溫暖,多的她不敢奢求,也不願奢求。
記雲瀟側身抱了抱身邊的女孩,似乎又過了很漫長的時間。他開口問她:“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蘇荷睜開眼,眼睛在陰影中已經隱約有了淚光。
“你相信世間有一見鍾情嗎?”記雲瀟淡然地問道。
“我隻相信日久生情。”
記雲瀟沉默片刻,他掏出口袋裏的一隻小盒子,打開來看是一枚銀色的鑽石戒指,19世紀的切割風格背麵有查爾斯·霍納的簽名。記雲瀟拉過蘇荷的手指把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國,你願意嗎?”
蘇荷默默打量著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她把戒指湊在耳朵邊聽了一會兒,把嘴巴湊在記雲瀟的耳邊,像耍寶一樣把手指伸向記雲瀟另外一隻耳朵。蘇荷說:“你聽,我聽到它在哭。你聽到沒有?”
記雲瀟失神地望著像個小女孩一樣把玩著戒指的蘇荷。他忽然覺得他就要失去她了,或許……從來沒有得到過呢?記雲瀟忍不住把蘇荷抱在懷中,親吻了一下她左邊的臉頰,她的臉那樣冰,她的心也是冷的。
“你回國以後做什麼呢?”蘇荷的頭輕輕蹭在記雲瀟的肩膀上,臉上已經糊滿淚水。
“做酒店,或者做對口貿易。”
“你還會回漢堡嗎?”
“不會了,落葉歸根我後半生都要在自己的祖國。”
“我們也許再也不會見麵了,記雲瀟。”
“我會等你,一直等,直到你回國。”
“我不相信。”
“為什麼?”
“人怎麼會花費那樣多的時間等待另一個毫不相幹的人,明知道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心會在等待中慢慢老死的。我很害怕心有牽掛,要靠一點點溫暖來維係自己的想念。雲瀟,你可知道,一個人若習慣了寒冷,是不會畏懼更寒冷的。可是,倘若她感受到了一丁點兒溫暖她就會發現過去的那些寒冷是不可饒恕的,是一種罪過。”
記雲瀟無法言語,仿佛窒息了一般,他最終不再勉強,放手了。
“蘇荷,我現在在北京798的空白空間畫廊,有意思的是通過這條畫廊必須先經過一個影像播映室,好像畫廊的主人故意讓遊客先洗滌幹淨自己的靈魂再帶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眼光麵對藝術。”
“我下一個目的地是蘇北,這幾年中我一直在工作中無法自拔,應該讓自己徹底放鬆。我今天在電影院看了一部電影,名字叫做《每當變化時》。楊千樺扮演的角色那樣像你。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為了金錢和名利不斷向前。而你,卻是為了尋找自己的靈魂。”
“人真的有靈魂嗎?你是否是為了旅途而生的女子呢?”
“我隻不過是經過了三座城市就已經疲憊不堪。你呢?會心生厭倦嗎?”
“也許我們是不同的……”
蘇荷在安娜普納的一家小旅館裏看著記雲瀟的Email,她在網絡上看完了那張記雲瀟提及的片子。蘇荷的腦袋被港片的文藝腔還有安娜普納的陽光照耀得有些混亂。
為何記雲瀟會認為楊千樺扮演的角色是不幸福的呢?蘇荷覺得這個女子那樣勇敢堅忍,她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生活方式沒有高低好壞之分,每個人最終得到的都是當初所希冀的。這就是人生,哪怕不近人意,有些殘缺。可是倘若真的要舍棄以後才能得到,也就隻能選擇內心最想要的。
蘇荷想了許久,她不知道如何回複記雲瀟。
盡管有些許遺憾,但每一個人都在向前,由不得誰回頭。最後蘇荷注銷了郵箱注冊了一個MSN。
這一年蘇荷21歲,單身。出版過兩本攝影集,三本小說。下一個想要去的地方是倫敦,目的是在藝術院校繼續深造攝影技巧。
那一日,安娜普納歲月靜好,日光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