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薛蘭兮帶著碧心和折枝,還有鍾離一塊兒去了大相國寺,這日子是薛季言特意挑出來的,薛蘭兮對這些不懂,所以也沒在意。
好不容易上了山,還以為立馬就能去點長明燈,誰知還沒有進殿,便被一個小沙彌攔了下來。
“施主請稍等片刻,圓覺大師正在裏麵講經,主持也在裏頭,幾位先隨我到偏殿等候吧。”小沙彌略帶歉意的對薛蘭兮幾人說道。
薛蘭兮微微愣了愣,但也明白裏麵恐怕是有人聽經所以才不好打擾,便索性說道:“我們在附近走走便是。”
小沙彌見此點了點頭,隻說這山中蛇蟲眾多讓他們小心些,轉而又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東西。
碧心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也跳脫,有時候說話就不經大腦,如今一見那小沙彌走了,頓時抱怨道:“小姐,你明明早就與大師約好了,怎麼現在……”
折枝一聽這話,連忙阻止了她,瞪了碧心一眼這才回過頭對薛蘭兮說道:“小姐,碧心這嘴巴上沒有帶門把,你別在意。”
薛蘭兮輕聲應了一聲,倒是沒有去計較,心思明顯沒有在這裏。
“施主,經已經念完了。”圓覺大師收了心經,朝著麵前久久不曾回神的人說了一聲,隻是敲打木魚的手卻始終沒有停下來。
季君珩聞言睜了眼,有些恍惚的看了眼前的大師一眼,目光安靜溫良,不論是和人前的還是朝堂上的他都不一樣,鼻間充斥著的都是佛堂裏特殊的檀香味兒。
每隔一段日子,他便會來此聽經,由此換來心靈的片刻安寧。
“多謝大師。”季君起身行了一個禮,這才深深歎了一口氣,沉穩的朝著外頭走去。
季君珩抬手遮了遮外頭有些刺眼的陽光,腳步突然頓了一下,神情有些萎靡,但最終還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重新抬腳沉穩的踏了出去,一如他來的時候。
“施主,不妨聽貧僧一句勸,放下心中執念。”圓覺大師第一次在他還沒出門前喚住了他。
季君珩回頭看了圓覺大師一眼,他依舊閉著眼睛,一手不緊不慢的敲打著木魚,一手轉動著佛珠,倘若不是季君珩清清楚楚的聽見了方才那句話,還會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季君珩突然輕笑了一聲,這才說道:“執念再深也不及我這滿身的罪孽,就用剩下的餘生償還我作下的孽吧。”
怎麼都能看出他嘴角的那抹笑容有些苦澀。
“施主跟我來。”圓覺大師聞言也從佛墊上死了身,帶著他從旁邊的一處側門走了出去。
季君珩沒有多言,跟著他走了出去,大相國寺建在山頂,又因臨近京城,傳聞在這可以將整個京城中的場景盡收眼底,他們現在所在地方明顯是大相國寺的後殿,看著眼前壯麗的景色,季君珩一時間竟失了神。
“施主,從這裏往下看,看到了什麼?”圓覺大師見此,又回頭說道,不知為何嘴角倒是隱約有了一絲笑意。
“巍峨的山、峻秀的樹、縹緲的雲,還有……”說到這季君珩表情僵了僵,抿著嘴唇沒再繼續說下去。
“還有什麼?”卻不想圓覺大師愣是又問了一句,似乎他等的就是他下麵的這句話。
“當年的鎮國大將軍府。”短短五個字像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胸口壓抑著的東西也噴湧而出,一下子便占據了他的思想。
“心中有什麼就能看見什麼,施主前路漫漫有何苦執念於過去,向前看說不定那與你執念之人也在呢,這世間最縹緲的緣分二字,神奇也就神奇在此。”
圓覺大師點破了天機,衝著大相國寺的幾尊佛像的方向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離開了。
隻留季君珩一個人怔怔的站在原地,耳邊全是圓覺大師後麵的那句話。
執念之人?他所執念的人早已在當年就……
她在九泉之下,卻不知是不是在恨著他。這般想著,季君珩眸光微斂,鴻業十三年案終是要有一個了結的。
他便要等這個結果到來,然後無牽無掛地去見她。
季君珩再度看了一眼那座破敗的宅子,轉身離去。
“小姐我們來這裏做什麼?”碧心見薛蘭兮徑直把他們帶來了這偏遠的大殿,倒是有些想不通。
“過來看看,聽聞這邊風景甚好,可以看到許多美好的景象……”薛蘭兮淡笑著說了一聲,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