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什麼也不說,互相看著彼此。季君珩不知道薛蘭兮在看什麼,隻覺得這樣燭火挑動之下的薛蘭兮有別樣的美,讓他心悸,讓他牽腸掛肚。
這麼多年過來,他終於又能握著她的手了。
到了就寢的時候,季君珩也沒走,也沒睡在軟榻上,而是將薛蘭兮往床裏挪了,和衣躺在外沿。
“我守著你,睡吧。”
這樣親密的舉動,薛蘭兮沒有拒絕,動了動,給自己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竟然安穩的睡了過去。等到一覺到天亮,薛蘭兮醒來的時候,季君珩還沒去上朝。
“你……”
“我遞了折子,告了假。”季君珩看著薛蘭兮恢複了血色的臉,準備起身梳洗,“昨天夜裏又出了一身汗,起來擦洗一下吧。”
季君珩一起身,卻發現被什麼絆住,一低頭,卻看到薛蘭兮的小手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腰帶。
“我,不想出去。”鬼使神差的,薛蘭兮搖了搖頭,並不想做任何事情。
許是因為病弱,又許是因為嚇到了,薛蘭兮對季君珩格外的依賴了一些。見她如此,季君珩也沒有強行離開,而是幫她掖好被角溫聲說道,“若是你不想起來那就讓她們把東西拿進來,好歹擦一擦,身上能清爽很多。”
“那你呢?”
“我在帳子外麵。”季君珩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一片柔情好像能將人困在其中似的。
有了季君珩的保證,薛蘭兮似乎放心了許多,點了頭,讓折枝拿了東西進來稍微擦一擦,果然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昨日高熱,今早起來薛蘭兮身上必然是酸痛難耐的,喂著她吃了些早飯,季君珩攬著她重新躺下,一邊說話,一邊在她身上捏來捏去,幫她放鬆肌肉。
“昨日下午,嶽母上門,那會兒你還昏迷著,不方便見人,所以我就讓人先給回了。等你身子好些了,咱們再請嶽母過來小住好不好?”
“嗯。”
“這幾日你食欲肯定不會好,廚房準備了白玉蘑菇湯,你可以少喝一點。”捏著捏著,季君珩隻覺得薛蘭兮身上太瘦,不管怎麼捏,都是一把骨頭。
“好。”
薛蘭兮的神思卻沒放到這裏,季君珩說一句,她應一句,顯然腦子裏裝著別的事情呢。
她會這個樣子並不奇怪,情同手足的姐妹就這麼突然沒了,是要難受好幾天的。
“季宵買了上好的棺木,又跟碧心的家人商量了在城外給她找了個依山傍水的地方下葬。因為她尚未婚配,不能停靈所以下葬的日子就選在今天。”
“若是棺木還沒封的話,可否將我那百寶櫃中最下麵一層的香珠放進去?那香珠可以驅蟲,至少能讓她免遭啃咬。”薛蘭兮聽到這個,連忙支起身子問道。
“好,我讓季宵先去說一聲,等你一會兒,你可以再想想有沒有什麼要放的。”
“把碧心平日裏玩的毽子留下,剩下的都讓折枝收拾了放進去吧。她平日裏攢了不少好東西,可惜都用不到了。”薛蘭兮眼眶中的淚水瞬間滾落,季君珩拿起旁邊的帕子幫她擦去。
“好,再讓折枝從賬上支五百兩銀子給碧心的家人好不好?”
“嗯,讓她交給碧心的二弟吧。碧心母親死得早,父親另娶,若是將銀兩給了父母,最終銀兩隻會留給繼母所生的兒女,卻不會給自己的親弟弟。”薛蘭兮是知道碧心家裏的情況的,又特意囑咐了一句。
“我會讓季宵盯著的。”
零零碎碎的又交代了很多事情,薛蘭兮才慘然一笑,看著季君珩說道,“我,是不是不該……”
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你沒有什麼不該的,你有你的命,她也有她的命,我們的一切,哪兒逃得過老天的安排?”
季君珩原本不信命,可是自從發覺薛蘭兮就是顏愫開始,他忽然就信了。
所以,沒有什麼不該。
若是要怪,那就怪命吧。
“侯爺,長公主府的人過來傳話說,那日行刺之人的畫像畫出來了。”素荷隔著簾子往裏麵傳話,同時屏息聽著季君珩的吩咐。
這個人隻怕不會有什麼善終了。
“讓季宵拿著畫像尋人,找到之後不用帶過來,直接收拾了就行。”季君珩看了薛蘭兮一眼,冷酷的吩咐道。如果薛蘭兮命中注定會回來,碧心命中注定要死去,那麼這些人也會命中注定的死在他的手裏。
他這一生,沾了太多的血,不在乎這一兩條。
“是。”素荷應聲而去,卻並不同情那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