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給文樞時,是冰冷的傍晚。他悶悶的說他老媽得了乳腺癌,突如其來,他老媽暈倒了才發現。他說他差點就沒母親了,我一聽,心裏頓緊,電話裏安慰他:“沒事的,阿姨肯定會好的,你不要太擔心。”
問了醫院的地址,扯下架子上的圍巾便飛奔出家門,老媽疑惑地大喊:“幹什麼呢?!去哪呀?火燒屁股啦?”我回頭擺擺手,示意沒啥要緊的事。
見到我時,文樞的眉頭舒緩了一點。醫院裏滿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微蹙眉。由於幼時經常生病,打心裏厭煩這醫院的味道,然而我根本顧不了這些。“阿姨進去多長時間了?”我看著手術室的燈擔憂地問。
他略有倦態,搖搖頭,猛然拉我入懷,沉重的頭擱在我肩上,呢喃:“還好你在這。”
我心裏像有根緊繃的弦鬆了鬆,拍拍他的背,嗯了一聲。
待阿姨從手術室裏推出來時,天色早已黑了。我堅持不讓他送我回去,讓他陪著阿姨,他便也作罷。
回頭看燈火通明的醫院門口佇立的頎長身影,不知為何,竟想起晚自習放學後站在車旁等我的季南風,一樣的清雋,但卻更孤獨。心裏忽然一疼,我已經好久沒見他了。
出租車師傅在晚上開得不緊不慢,我也沒心思催他,看窗外向後倒退的昏黃路燈,看手挽手走著的情侶,看拎著包的行人,看掛著鈴鐺的小狗……什麼都看,無論什麼又都不是我想看的。我也不曉得自己在找什麼了,心裏一直空蕩蕩的,不管文樞做什麼都無法填這個位置。
小區裏三三兩兩地有些居民在走,看方向是回家了,清冷的天,很快沒什麼人影。月不圓,星不爍,四周都昏暗著。
走到我家樓下時,我驚訝無比的停住腳步。倚在樓下門口人分明就是季南風,即使四周昏暗我也能認出他。見我站住,他走上前來,麵孔漸漸能看清,他冰冷的蹙著眉:“我去你家,你不在,等了你好長時間,顧阿姨說你火急火燎地走了,幹什麼了?見姓文的那小子了?”
他聲音忽然拔高,我一嚇,心裏生出一股怒氣來:“我去見誰關您老啥事?!你不說我們各走各路嗎?!再說了,我不是你的玩偶,別想和以前一樣處處提醒我,詢問我幹了什麼!”冷冷推開他,我冰寒著臉要上樓,努力忽略他眼底沉重的受傷的神色,努力平靜內心的亂麻。
剛擦肩而過,膀臂被他狠狠一拽,我驚叫一聲,整個人失去重心撞進他的懷裏,被他勒得生疼。唇齒交纏,滿口的煙草味。這樣不容我抗拒,憤怒的南風還是我頭一次見,我嚇呆了,被吻得喘不過氣也忘了推開他,隻記得他長而密的睫毛和呼吸聲。
他惡狠狠的說:“顧子琲!我愛你啊!為什麼你就是不懂?!”
我猛然退後,一腳踩到了煙蒂上,低頭一看,隱約有五六個踩滅的煙,他等了很久!
我心裏慌亂無比,驚慌地像兔子在亂撞,從未想過有一天和南風會真的成這樣。看他眼裏的沉默和期待,甚至夾雜著更多的情感,我眼眶一熱,轉身逃上樓。我不懂,我不懂,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到底我們該怎麼辦?!明明我喜歡著文樞,可為什麼看見他時,感覺整個空氣都歡快起來了?!
永遠都是這樣,在冷靜的季南風麵前,落荒而逃的總是我。
從這一晚,我仍舊沒有見過南風,一切都像不了了之。我有點怨恨他,我不想變得三心二意。
文樞的母親漸漸轉好,他仍舊送我回家,可他在我麵前越來越沉默,我提及,他隻是拍拍我的頭讓我別多想,道是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彼此也挺好的啊。我笑著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藝了?心裏卻是有股暖流流到心底。
直到有一天,葉湘湘飛快的跑來和我說,季南風和人打架了。葉湘湘喜歡南風,其實我能猜出來,即使她並不承認。我周末和南風出去玩時,曾有幾次叫上了湘湘。她說,你的竹馬這麼帥,你沒和他談過麼?
看來和南風待久了,我都忽略了他到底是帥還是不帥的問題了。不過照他收的情書來看,應該蠻招姑娘喜歡的。可他從沒談過女友,連他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我都沒聽他提過。
葉湘湘曾說我幸福,而如今,她說我是個自私的人,占著季南風的愛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