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殿便覺炭火之氣撲鼻,雖然天氣已漸暖,但劉氏剛生了孩子身體虛弱,殿中自然是點了炭火的。見衛琬進來,劉婕妤隻是仰坐在榻上,懶懶道:“嬪妾給皇後娘娘見禮了,請恕嬪妾不起身了。”
她的語聲雖然恭敬,但話語卻極不合禮數,衛琬也無心與她計較,隻是淺笑著上前道:“婕妤可辛苦了,殿中服侍的人也有功勞,紅鶯!”
紅鶯應聲上前,將一眾丫鬟仆婦帶到前殿去分領賞賜去了,小皇子的奶母卻還猶豫著站在劉婕妤床頭。衛琬臉上的笑容倏然收斂,沉聲道:“還不快去,難道怕你家主子自個兒在這兒會被本宮謀害了不成?”
那奶母才進宮,雖然劉婕妤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但衛琬這般的疾言厲色,她哪裏有膽子違背,自是趕著腳兒出去了。劉婕妤又向後靠了靠,似笑非笑道:“娘娘真是好手段,連我這裏的奶娘也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怪不得能調理出紫鵑那樣可人心意的丫頭來呢。”
衛琬淡淡道:“調理的再好,不也到了婕妤手中麼?本宮今日來不為其他,隻是想看看小皇子而已,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皇上的頭一個孩子。”
說著,她已傾身到搖籃前,抱起了熟睡的孩子。那孩子十分瘦小,臉蛋皺巴巴的,並不討喜,不過看起來確是不足月所生的孩子。劉氏似是知道她的來意似的,掩唇笑道:“太醫說了,這孩子不足月而生,身子倒是有些弱,所幸並無大礙,也是皇上福澤深厚,才保佑了小皇子。”
衛琬淡淡應道:“哪裏,是小皇子的福氣好罷了。”言畢,她將孩子重新放回去,轉身欲走,在門口停下來故作無意道:“婕妤好生歇息,本宮還要去宮門處置換防事宜,就不來打擾小皇子了。”
待她走後,劉婕妤臉上的笑意倏然無蹤,恨恨咬牙道:“就算你再聰明,這件事頭上也抓不到一點兒證據。”
衛琬出門後便傳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細細查問,但接生一事內帷裏隻有丫鬟婆子和醫女,太醫們並不知道實在情形,隻說出小皇子確實是不足月所生。衛琬又命紅鶯去傳喚當日當值的醫女,盤問再三也沒有任何紕漏。
反倒是宮門那邊有了進展,當值守軍有一個招認出劉婕妤身邊的一個小太監當日曾出入過兩趟,手中曾提著一個藤籃子,他說是皇上命他送出宮去燒的經文,為劉婕妤祈福的。那守軍不肯承認收受賄賂,隻說是那太監手裏有通行的令牌,辦的又是皇上吩咐的事,所以就未曾盤查他帶的東西。
事情盤問至此,衛琬已經大體理清了來龍去脈。然而再細細往深處想去,竟有些不寒而栗。
印象中的劉氏不過是個愚蠢的貪慕榮華的女人,可是如今看來,這個女人的心機深沉竟非同小可。蕭澤的落水吸引了她和蕭允尚的注意力,而她又在關鍵時刻不爭氣的昏迷了……
難道,連她的昏迷都是……衛琬霍然起身,“紅鶯,去太醫院把剛才的太醫都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