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尚未足十四歲就做了父親,雖然孩子的母親並非他心中所愛,但乍然有了個孩子,他並不是不高興的。這日下了早朝後,到鳳池宮看過衛琬和蕭澤,便去了雲意宮。
見他到來,劉氏欣喜非常,嬌嬌怯怯地作勢欲下床,“嬪妾參見皇上。”
一旁伺候的婆子丫鬟急忙一把攙住,告罪道:“請皇上恕罪,娘娘剛生產完,身子 虛弱,不能下床請安了。”
蕭允尚麵色一沉,低聲嗬斥道:“糊塗東西,這也是混叫的麼?”
劉氏臉上笑容一僵,知道蕭允尚是在介懷這“娘娘”二字。錦朝後宮的規矩,隻有封妃才能被稱作娘娘,其餘人奴婢們隻能以“主子”二字呼之。劉氏是個精細人兒,本不會在這些事上糊塗,今日這稱呼卻是她有意為之,意在提醒蕭允尚晉晉她的位分。
她本已封了婕妤,又生下了皇長子,少說也得封個妃子。她心底也存了一絲期冀,希望能藉此封得皇貴妃的名頭,才算是稱心如意。
然而蕭允尚既這般說了,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徹底絕了她向上爬的念頭。當下卻還得勉強應承道:“是嬪妾禦下不嚴,皇上且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消消氣。”
蕭允尚見搖籃裏那孩子兀自閉眼睡得正香,這才沒有再說什麼。嬰孩無論長相如何,看上去總是讓人心頭一軟,況且那孩子生得確實好,雖然眉眼尚未長開,也能看出五官不俗。尤其是一對眉毛斜斜上挑,英氣十足。
正在此時,殿門處的宮監又高聲唱道:“皇後娘娘駕到。”
聽得這一句,劉氏眉心一跳,頓時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蕭允尚倒是麵露喜色,撇開搖籃裏的孩子,徑自向門口迎去,見衛琬來了,便立刻攜起她雙手,“不是囑咐了你好生在宮裏養著麼,怎的又出來了?”
衛琬笑道:“哪裏就那樣嬌弱了,太醫說那日的昏厥是誤服藥物所致,如今藥性盡除,已是無礙了。”
蕭允尚眉心緊皺,“怎麼沒聽你說起過這個緣故?是哪個糊塗太醫開的方子,朕定要好好責罰於他!”
衛琬不經意地往劉氏那邊溜了一眼,這才答道:“並不是太醫開的方子,那日在園子裏不知是誤碰了什麼,才會如此的,況且,”她略頓了一頓,“劉婕妤正巧在那日臨盆,自然是皇嗣為重,臣妾這身子委實算不得什麼。”
她這一番話說來自是輕鬆,聽在劉氏耳中卻是心驚肉跳,隻不過想著她是沒有證據的,所以才強自鎮定著聽下去。
“臣妾正有一事要請皇上定奪,不知皇上眼下可有工夫?”衛琬話鋒一轉,輕巧笑道。
蕭允尚自是點頭,早已將劉氏和小皇子忘到了九霄雲外。劉氏看著他們在眼前喁喁細語,心裏分明恨的咬牙切齒,卻還要勉強做出溫婉柔順的模樣,一口氣阻在胸中不上不下,幾乎就要爆發出來。
衛琬瞟了她一眼,刻意提高了聲音:“如今劉婕妤有了皇子,正是一件大喜事,臣妾想著不若將這個棄嬰收作義女,皇上意下如何?”
之前他們的談話都很小聲,如今聽得這“棄嬰”二字,恰恰打在劉氏的心坎上,讓她頓時一驚。盡管竭力隱忍,她還是無法抑製住脫口而出的話:“皇後姐姐和皇上在說什麼事,可否讓妹妹也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