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淳於暖河,蕭承鈞頓時無話可說。如今他被奪了兵權賦閑在家,寧願每日裏到處閑逛,也不想留在府中麵對她。
自從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每次麵對她時他心底總有歉疚,然而又不能以她想要的方式償還,於是也隻有逃避一條路好走了。
“我會常進宮來看澤兒,隻要皇上允許,”他保證道,卻忍不住問道:“你……也會常來看他嗎?”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他忍不住舉步向前,想要靠近她。剛走到她身後,衛琬卻忽然回身,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胸膛。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悶悶地撞擊在胸口,“你什麼時候才能帶我走?”
蕭承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何嚐不想帶她離開,然而如今蕭允尚對他猜疑漸重,若不是有澤兒作幌子,他怕是連宮門都進不來,更何談把一個大活人從宮裏帶走。
更何況據手下的暗探打探消息所得,如今蕭允尚暗中安排了大量人手埋伏在鳳池宮周圍,不知是為了監視還是防備。其實他亦早已察覺了蕭允尚對衛琬的心思,所以這次才寧可一個人回來也不肯帶她同行,然而造化弄人,她竟還是回到了這裏。
不用想也能知道她經曆的凶險不比他少,若不是蕭杞風對她仍有眷念,她當初的行為隻能是自投火坑。她賭對了,也賭贏了,然而最後她還是心軟,放了蕭杞風與善琳離開,更加引起了蕭允尚的疑心。
分明是她的一意孤行,才橫生了這許多波折,然而蕭承鈞怎麼也不忍責備她,隻是收緊了雙臂,柔聲安慰道:“快了,就快了。”
衛琬在他懷中仰起臉,“他……真的……死了嗎?”
她自以為已經足夠無情,給蕭杞風服下了讓他雙腿麻痹殘疾的藥物,又讓太醫截斷了他的雙腿經絡,讓他的餘生都隻能在椅榻上度過。她以為這樣就能讓蕭允尚戒除疑心,放蕭杞風一條生路,然而,還是癡心妄想罷了。
蕭承鈞安慰她道:“你無須自責,他的妻子是昌其國的公主,若是放他們回昌其,難保他日不會橫生波瀾。”
見她不答,他又道:“原諒我,我也是個自私的人,如果我再度抗旨,怕是……”
衛琬搖搖頭,用力抱緊他的腰身,“隻要彼此安好,總還有機會的。”她亦何嚐不自私,為了保全蕭承鈞和自己,親手將蕭杞風和善琳公主推至萬劫不複之地。
想到這裏,她的喉頭一陣哽咽。善琳腹中畢竟還有一個小生命,蕭允尚竟也……她曾嚴刑逼問過太醫,才得知善琳公主被帶回皇宮時隻是昏迷而已,腹中胎兒並無損傷。真正讓她流產的原因並不是墜崖,而是……蕭允尚親自下令命太醫熬就的一碗墮胎藥!
寂靜中隻能聽到隔壁蕭澤咯咯的笑聲,如此純真無憂。而正殿中緊密相擁的兩人,心情卻沉重如數九寒冰,仿佛再也看不到雲破日出的那一日。
所謂天崩地裂前的瞬間寂靜,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