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尚似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惱怒地向床裏縮了縮,想為自己找回麵子,“朕……朕要睡了,你去罷。”
見他如此,衛琬卻難得的心情大好,硬是扳過他的臉來,“剛喝過藥就睡覺?不過是傷寒罷了,整日也宮裏悶著也不見得好,還是多活動些,病也會好的快些。”
蕭允尚微微瞠大了眸子,顯見得是被她這番離經叛道的言論嚇著了,不由得好奇反問道:“可是太醫們卻都說朕不能見風,還要……”
“你出疹子的時候他們也這麼說,結果呢?”衛琬翻了個白眼,反問道。
蕭允尚低頭思忖了片刻,麵色終於緩和了些,嘴上卻仍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寢宮統共就這般大小,還能如何活動……”
衛琬失笑道:“誰教你在寢宮裏活動了,外麵的雪停了,雖是冷些,但穿多些也無妨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取了衣裳來,往蕭允尚頭上套去。
蕭允尚斜眼看著她手中的衣衫,撇嘴道:“真不會選衣裳,朕最討厭穿這個顏色。”
衛琬啞然看向手中,正是一件玄色暗繡龍紋衣袍。玄色,是蕭承鈞平日裏穿的最多的顏色,方才被她不經意間從眾多衣物中扯了這件出來,雖是無心之舉,卻也不得不承認是因為他常穿,所以才格外著眼。
原來那人留給她的烙印竟這樣深,每每在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少許,當真是永誌不忘。想到這裏,衛琬抬手擲去了那件袍子,另從衣櫃中挑了一件大紅色的,又被蕭允尚嗤之以鼻。
“真俗氣,女人才穿這樣的顏色。”看他的樣子,就差要鼻孔朝天了。
衛琬哼了一聲,“你懂什麼,尋常男人想穿這樣的豔色還不行呢,若沒有一副俊雅的臉子,這紅色便是適得其反,”她湊近去打量他的臉,點頭道:“嗯,隻有這樣眉目似畫的少年郎,配上這骨子裏的一股妖氣,才能穿出這顏色的好處來。”
見蕭允尚仍不肯穿,她懶懶將袍子擲到榻上,“算我多事,皇上還是在寢殿多歇息歇息罷,告退了。”
說罷,她便信步走到外殿,怔怔坐在一張椅子上,麵容從嬉笑瞬間變為沉默。
這樣的時候,那個人在做些什麼呢?定然是在燭光下陪著妻兒,享受那天倫之樂,近日來他連早朝都托辭不來,若不是對妻兒情眷深濃,怎會連誓破閼於的諾言都拋諸腦後……
原來他也不是非為玲瓏報仇不可,隻是當初她的分量,遠遠及不上淳於暖河那樣重罷了……既然如此,她在朝堂上苦心經營,還有什麼意義?
不,她不能消沉,若是連一點目標都沒有,這寂寂深宮漫漫長夜,要靠什麼熬下去?
就算他已無心複仇,她答應過的事,也一定會兌現!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衛琬茫然回頭,卻看到一身紅衣的蕭允尚正從內殿走出,臉上的神情……可以稱得上是尷尬。
她努力把腦海中的紛亂思緒丟到一邊,綻開一個笑容:“果然英俊的很呢,來,咱們出去吧。”
她向著蕭允尚伸出了手,少年微微一怔,終於伸出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衛琬這才察覺到,他不僅已經長得比她高了,連手掌也比她的大,隻不過骨節終究是稚嫩些。
“走吧,朕的……皇後。”蕭允尚輕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