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帶頭走上台階,在正席後麵回過身來,朗聲道:“眾位愛卿平身!”下麵跪著的一眾人等才得令起身,各自站在坐席後麵,卻不敢落座。
皇帝向左右看了看,向兩位王爺道:“兩位弟弟不必如此拘束,還不快落座。”
桓王恭敬一禮道:“皇兄先請,做弟弟的不敢僭越。”這話恰恰說中皇帝的心坎,他哈哈一笑便要落座,然而眼角餘光卻瞥到蕭承鈞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收斂了幾分笑意。自小這個弟弟就要比自己得父皇寵愛,如今雖俯首稱臣,卻還是這般的不服管教,皇帝這樣想著,心中的厭惡不禁又多了幾分。
待帝後和太子均以落座,桓王和靖王才入座,底下一幹大臣才敢放心坐下。衛琬明知在這樣的場合不宜落了痕跡,卻還是忍不住抬頭去看蕭杞風,恰恰與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然而蕭杞風卻不露痕跡的將目光轉過了一邊,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一樣。衛琬心下一沉,本能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然而還未容得她細想,又一雙純黑的眸子正正撞入眼底。
蕭承鈞的黑眸中略帶玩味,唇角輕挑,向她微笑致意。衛琬想起前幾次的事,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下卻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引得蕭承鈞隻是盯著她,目光灼灼,連周圍的人似乎都有所察覺。
衛琬急忙低下頭看著幾案,卻仍然能感到蕭承鈞的視線一直在自己周圍打轉,頓覺背生芒刺,極是難受。
皇後顯然也注意了蕭承鈞的異狀,笑道:“靖王還說無心婚事,如今一進殿來就神思恍惚,不知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
皇帝斜了皇後一眼,淡淡道:“雖說是為了兩位弟弟挑選王妃,皇後也不要說得這般露骨罷,畢竟在座的都是雲英未嫁的名門閨秀,麵皮恐怕薄的很。”
皇後微微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笑盈盈道:“陛下說得是,是臣妾失言了,先自罰三杯賠罪!”
皇帝這才微微一笑,不再言語。蕭杞風敏銳的察覺到皇兄心情不佳,看了弟弟一眼,後者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開席時氣氛如此沉悶,底下眾人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皇後見狀端了一杯酒送到皇帝手邊,柔聲道:“光是吃酒也是無趣,不若叫樂坊的人來奏曲演武助興?”
皇帝沉吟片刻,正要點頭,一個清脆的女聲卻忽然響起:“啟奏皇兄,今日請的是諸位大人家的姐妹兄弟,都說帝都女子多才藝,樂坊那些俗套咱們也聽得膩了,不若各展才藝,也方便您和皇後娘娘為兩位王爺選妃啊。”
說話的是與皇帝一母所出的昔華公主,昔華公主自幼便聰明伶俐,當年先帝在時便很是寵愛這個幼女。如今昔華公主明知皇後定是想考較一下諸位小姐的才藝,所以便順水推舟的說了出來。錦朝女子素來喜愛歌舞音律,當今皇後當年亦是以一曲攬月舞豔壓群芳成為太子正妃的,如今雖是給王爺選妃,這才藝方麵亦馬虎不得。
這話正合皇後的心意,便探詢的看向皇帝,皇帝見是自己妹子的提議,況且宮中的歌舞也確實看得膩了,便點了點頭。皇後喜道:“公主的提議甚好,隻是在座的名門閨秀這樣多,卻又從誰開始呢?”
昔華公主道:“這個不難,咱們不妨用那擊鼓傳花的法子,”說著,她便從幾案邊的花瓶中折下一支絳紅的芍藥,向皇後舉了一舉,“請一位公公上去擊鼓,這支花兒傳到哪位的手裏停了,便是哪一位來展示才藝了。”
這個法子想得甚有意趣,連皇帝麵上也帶了些許微笑,微微坐直了身子。蕭杞風卻起身道:“皇兄,既然皇嫂說了是為臣弟們辦的宴席,不若便讓臣弟來擊鼓,倘若真……”他略停頓了一下,“也是一段佳話了。”
這話雖說得沒頭沒尾,在場眾人卻都已心下明了。桓王素來性子謙和,卻在婚娶一事上極不上心,如今他既如此說了,便是同意選王妃了。一時間殿中少女都垂了頭臉紅不已,卻還有些大膽的,偷眼去瞥靖王,卻見他不知為何神情嚴肅,薄唇也抿的緊緊的,似乎是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