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生,一念魔,一念行,一念欲。複仇的欲望在我的心中如同一團火苗一般越發的燃燒起來。那一段時日,我晚上不停的在做些同一個夢……我夢見阿娘絕望中噙著淚水的眼眸,夢見她縱生跳下城牆時的毅然決然,夢見鮮血淋漓的她在冰冷的土地上疲憊的合上了眼……這個夢,折磨了我很久很久。有一日,我終是忍不住,去了父皇那裏。不可否認,父皇待我是極好的,他的心中是很在意我的,見到我來,他不再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所有的皺紋都擠在了眼角與嘴角,儼然幹枯的老樹皮。
“父皇……”
“虹兒來啦,快來看看這桌上的糕點,你有沒有想吃的?你最近又瘦了……”他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糕點便想著往我的嘴中送。我看著他,心裏的怒氣升騰了起來,直接將他手拍開,誘人的栗子酥被打落在地,父皇被我的這一反常的舉動怔在了原地。
我看著他,麵無表情:“父皇,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今天我來這兒,隻是我想要聽你說一個人!”
“是誰惹虹兒不開心了?說出來,父皇替你做主!”
“父皇……我隻是想要知道一個人……她的名字叫做“薑萱”……”望著他的目光如同帶了刀刃一樣的鋒利。
父皇聽到“薑萱”二字一出口,不由自主的往後趔趄了一步,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樣的。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著,半晌才從嘴中擠出一句話來:“薑萱……薑萱……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個名字啊!”
我冷冷地笑著:“是啊,多麼美好的名字啊,可是她到臨死還在相信著你可以救他,然而她幻想中的一切都沒實現。她一直愛的那個人,直到她臨死之時都沒有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也沒有告訴眾人——她根本不是什麼禍國妖妃,她也隻是一個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然而那個男人最終還是沒有站出來說一句話……薑萱就這樣帶著絕望死去了,屍骨無存!”
父皇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不住得搖頭:“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不可能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是紙包不住火的。你不想我知道這件事情,你讓宮中所有的人都三緘其口,究竟是在怕什麼?嗬嗬嗬……父皇……我知道,你這是在害怕你內心之中的懺悔,你是在害怕被別人當成是一個懦夫!”
父皇行動遲緩地坐了下來,他的眼神迷離了起來,嘴中不停地說著:“是啊……虹兒,你說的沒錯……我是個懦夫,一個十足的膽小鬼。你的母親是那樣的好,我的身邊有許許多多的女人,但直到遇見你的母親,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相愛。和她在一起,我完全不用擺起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每每在清芝殿中,我可以自稱“我”而不是“朕”。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就如同尋常人家一樣,那樣的輕鬆自在……然而,這一切短暫的美好都隻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罷了。我是阿萱的丈夫,卻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選擇逃避,甚至讓她直麵這些悲慘與殘酷的事情……”
“斯人已逝,現在再來懺悔又有什麼用?”我冷冷地笑著,“父皇,既然你做不了任何事,那你就繼續當你高高在上的帝王吧。以後,我隻求你一件事,不論我去做什麼事情,你都不要過問!”
說罷,我沒有再看他的表情,甚至沒有向他道一聲我的退安,便邁著堅定地步伐離開了。
我想要去做一件事,為阿娘報仇!既然滇元神教的大祭司文覺已死,這份仇恨也就完全不可能報了,現在唯一能讓他血債血償的便是與文覺勾結在一起的大越魏氏!因為文覺的死,我將所有的仇恨都記在了魏氏家族身上,我想要的不止是魏定遠的命,還有他們泱泱大族所有人的命!
“你在想什麼?”赫連飛城來到城牆上,與正在愣神的我並肩而立,“你最近給我的感覺很不好,像是在謀劃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