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聽到這哀嚎聲,全身一顫,喘息的更厲害了。清月看著漣漪難受的樣子,聽著嘯虎的哀嚎聲,忍不住暗自歎氣:“這是造的什麼孽啊?”清月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發現天威,忙問下人:“大公子呢?”王媽忙說:“夫人,您有所不知,自從虎少爺病了之後,大公子就有些···精神失常了。”眼看著漣漪的呼吸越來越弱,清月第一次怒道:“你們還楞在這裏幹什麼?!去派人請大公子來,就是抬也得把他抬到這兒來!”看著清月發怒的樣子,丫鬟、婆子們都嚇了一跳。在她們的印象裏,清月的性情一直很溫順,即使是對下人也從未高聲說過話。看樣子,二夫人今天是真生氣了,幾個婆子忙跑出去請天威了。清月看了看漣漪,悄聲而嚴厲的問:“大夫人的衣服呢?快找出來讓她穿上。”翠環嚅囁著說:“誰···誰也沒想到大夫人會···會這麼快···所以就···沒準備。”清月聞言,簡直是一句話也不想再說了。她轉身對身邊的佩玉說:“你去,把我那件粉色的裙子,還有那件米色的內衣拿來。快點!”佩玉愣了一下,有些踟躕道:“夫人,那可是您剛做好的衣服,還沒下水呢。更何況,那還是龍少爺孝敬您的。”“你怎麼也這麼囉嗦,快去啊!”清月道。佩玉忙向清月的房間跑去。
嘯虎的哀嚎聲傳遍了整個後院,嬌蓉有些膽怯的縮在奶媽的懷裏。奶媽摟著她哄到:“容姑娘不怕,沒事的。”正哄著,佩玉闖進們來,嬌蓉叫道:“佩姨。”佩玉笑了笑,忙翻箱倒櫃的找衣服。嬌蓉的奶媽問道:“佩玉姑娘,你找什麼?”佩玉邊把衣服向外翻邊說:“大夫人眼看不行了,誰知道那房裏的丫鬟、婆子們連送老的衣服都沒有準備。這不,夫人讓我把龍少爺孝敬她的衣服拿去給大夫人做送老衣。”“什麼?這衣服,夫人還沒有穿過呀。”“可不?也就是咱們夫人吧,別人誰能做到?”“可不是。”“不跟你說了,我得趕快去。大夫人弄不好說話就咽氣。”佩玉邊說邊向外邊跑,冷不防撞到剛進門的天廣身上。天廣道:“佩玉,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二公子,大夫人不行了,夫人正守著呢。夫人讓我來拿衣服。”“什麼?”天廣大驚,也向漣漪房裏走去。奶媽摟著嬌蓉自言自語道:“唉!這就是報應啊。這就叫‘善惡終有報,人不報天報。’”
天威神情呆滯的坐在一邊,對眼前的一切已經一點感覺也沒有了。看來天威是真的瘋了,僅幾天的時間,天威的須發完全變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他自己現在已經不知道進食,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有時候一個人長時間的傻笑,有時候又一個人長時間的痛哭。若不是天廣時時探問,天威恐怕也要像漣漪一樣了。見佩玉拿來了衣服,清月,忙指揮丫鬟、婆子們七手八腳的為漣漪換上,天廣見狀忙退出房外。待漣漪穿好了衣服,天廣才重新走進來。清月見到天廣,一臉悲哀的搖了搖頭。天廣走上去,輕輕摟住了清月的肩。這時的漣漪幾乎已經沒有了呼吸,房裏的丫鬟、婆子們也開始低聲的哭泣了。忽然間,一直呆坐著的天威突然喊道:“漣漪,好走!”眾人聞言皆是一驚,再看漣漪時已然斷了氣。清月似乎有些支撐不住,她軟綿綿的癱倒在天廣懷裏。天廣見狀,忙把她抱回房去。漣漪的屍體沒有過多的停留,第二天便辦完了喪事。
清月此時,情緒已經穩定下來。晚上,清月躺在床上,輕輕地對天廣說:“其實,嫂嫂這一生也挺可憐。到了都沒享了兒子的福,反倒為兒子送了命。”天廣道:“還是你兒子好吧?”“那不是你兒子啊?哎,嘯龍這孩子去哪兒了?都兩天沒回家了。”“放心吧。這麼大的人,不會再出事了。”“還這麼說。有一次教訓還不夠啊?”天廣輕輕地笑了笑:“哎,今天嫂子穿的衣服怎麼和你穿的那件一樣?”“什麼叫一樣?那就是我的。那些丫鬟、婆子們也是,都這時候了,什麼也沒準備。”“於是你就把你兒子孝敬你的衣服給她了?”“哎呀,都這時候了,還計較這麼多幹什麼啊?就權當是我兒子孝敬她的吧。”清月道。天廣把她樓在懷裏,忍不住歎道:“委屈你了。”清月笑道:“說什麼呢?一件衣服就委屈我了?我就這麼小家子氣啊?”天廣把清月摟得更緊些,卻一言不發。
第三天一早,衣衫襤褸、架著雙拐,一雙昏暗的眼睛裏閃爍著精明的目光的傅一山便來到了水婉晴的住處。婉晴忙迎出去躬身施禮道:“師傅,您老人家來了。”傅一山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看到嘯龍,冷冷地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在婉丫頭這裏?”嘯龍施了個禮道:“展嘯龍見過前輩。”“你就是展嘯龍?”傅一山的臉上現出了驚喜的神色。婉晴暗道:“天意,真是天意。”嘯龍忙道:“正是晚輩。”“難得,難得,難得你有這樣的胸襟啊。”嘯龍明白他這是在暗指什麼,隻是含笑不語。婉晴趁機道:“師傅有所不知,師伯的弟子···”“你哪兒有什麼師伯?!”不等婉晴說完,傅一山便惡狠狠地打斷了她的話。嘯龍暗想:這人是挺怪的,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變了?來求他幫忙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婉晴聽了師傅的話,連忙改口:“他的弟子們來了,想要拿到那支令箭,還向我打聽您的下落。多虧展嘯龍遇上,這才救了徒兒。”嘯龍忙道:“晚輩莽撞,鑄成大錯。”傅一山聽後道:“你有什麼錯?就是你不殺他們,老瘸子一樣要殺他們。哼!這幫欺師滅祖的東西,還煉製什麼‘七星白花散’,自己的小命都煉沒了,還煉個屁!”嘯龍和婉晴都不敢說話。稍停,傅一山道:“小兄弟,你我一見真是情投意合。老瘸子一見你心裏就高興。老瘸子癡長你幾歲,稱呼一聲老弟你不介意吧?”嘯龍忙道:“晚輩怎麼與前輩稱兄道弟?”“你看,你看,這麼能幹的人也不能免俗!”傅一山怒道。“既如此,嘯龍恭敬不如從命了。”展嘯龍忙道。“哈哈哈,這就對了嘛。瘸子最不能忍受那一套俗禮。”傅一山很開心。婉晴忙道:“師傅,快進屋吧。”
進了房間,傅一山道:“婉丫頭,我走了這麼遠的路,肚子餓了。不快去好好炒幾個菜,今天我要和展老弟不醉不休。”婉晴忙道:“師傅稍後,菜馬上就好。”很快,婉晴便端上來冷熱葷素八個菜。嘯龍怎麼也想不到,婉晴竟然還有這般手藝。傅一山道:“展老弟,來來來,咱們先喝一杯。”說著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嘯龍趕緊陪著。眨眼間,兩個男人喝了兩大壇酒,桌上的菜卻動的很少。傅一山很高興,舌頭都有些短了,仍然意猶未盡道:“好,展老弟果然是爽快之人,正合老瘸子的脾氣。婉丫頭,再去拿兩壇酒來。”婉晴不敢怠慢,又搬來了兩大壇。趁傅一山倒酒之際,婉晴悄悄對嘯龍說:“快把你求我師傅的事情告訴他,不然呆會兒就說不成了。”嘯龍會議,忙對傅一山道:“前輩,嘯龍有件事情想求前輩幫忙。”“什麼事?說吧。隻要老瘸子能辦到的,再所不辭。”傅一山答得很爽快。“多謝前輩。”嘯龍忙道:“嘯龍有個兄弟,得了···得了那個···花柳病,懇求前輩予以援手。”“哈哈哈···”傅一山道:“是哪個兄弟?”“就是···”嘯龍看了婉晴一眼,有些難為情的說:“就是展家的二少爺展嘯虎。”婉晴一聽,驚道:“什麼?就是他?!”嘯龍忙點點頭。傅一山似乎也醒了酒:“誰?展嘯虎?展天威的兒子?”“正是。”嘯龍忙道:“前輩認識我伯父?”“哼哼,你那個伯父,江湖上誰人不知?還用得著老瘸子認識他?別人好說,他兒子,老瘸子沒興趣。”“前輩,嘯龍別無他求,隻求前輩一定賞臉。”嘯龍忙跪下磕頭。“磕頭沒用,我聽說你酒量如海,今天你若是能在老瘸子麵前喝的吐了血,老瘸子就答應你。你別想著耍什麼花招,老瘸子一眼就能識破。”婉晴驚叫道:“師傅!”“你少插嘴!”傅一山吼道。嘯龍看了看傅一山道:“前輩此話當真?”“老瘸子從無虛言!”“好!”眨眼間,嘯龍一口氣喝光了五大壇酒。看著嘯龍向書生一般劇烈的喘息,婉晴含著淚道:“師傅,您老人家就答應他吧。”“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傅一山冷冷的說。又是三大壇酒下肚,嘯龍隻覺得胃裏排山倒海般難受。心裏一陣難過,嘯龍搖搖晃晃的衝向門外,嘔吐了起來。婉晴忙追出去哭道:“你怎麼這麼傻啊?這樣的要求你怎麼能答應呢?”嘯龍大口大口的吐著,好久才喘息道:“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呀。你不知道嗎?喝酒也是男人評價男人的一種方式。”回到屋子裏,傅一山冷笑道:“我沒有見血。”嘯龍強打起精神笑道:“今天我一定會讓前輩見到。”又是六壇酒喝下去,嘯龍沒等站穩便吐了起來。剛開始還是幾口酒水,後來便是大口大口的鮮血。婉晴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傅一山也愣住了,他長歎一聲道:“傅瘸子一生從不服人,今天服你了!待我祭拜完師傅便隨你前去。”
第二天一早,傅一山與水婉晴便隨著展嘯龍前去雄風鏢局。一路上,嘯龍強打精神與傅一山應酬著,婉晴含著淚在一旁悄悄的扶著他。來到雄風鏢局,嘯龍把他們師徒讓進大廳,對祖父和父親說:“爺爺,爹,這位便是人稱‘塞外之怪’的傅老前輩。”展雄風與展天廣大喜,忙與之應酬。傅一山直截了當的說:“可氣話就不用說了,我也是衝著展老弟的麵子才來的。病人在哪兒?”展雄風忙道:“老先生請隨我來。”眾人簇擁著傅一山師徒來到後院。剛一進院,便聽到了嘯虎的哀嚎聲。傅一山冷笑一聲說:“你們在外麵等著,老瘸子進去看看。”展雄風忙道:“有勞先生了。”傅一山沒有多言,轉身進去了。
看傅一山進了嘯虎的房間,嘯龍這才放下心來,忙對祖父和父親述說了這兩天的經過,清月和佩玉也站在一旁聽著。接著,嘯龍又把婉晴介紹給大家。婉晴忙施禮道:“見過老局主,局主,水婉晴這廂有禮了。”清月和佩玉把這姑娘看的清清楚楚,佩玉忍不住道:“夫人,您看這姑娘長得多標致啊,跟龍少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佩玉笑著點點頭。展雄風看嘯龍的臉色不好,忙問:“龍兒,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受傷了?”“沒有,沒有。”嘯龍忙笑道。婉晴立刻跪下道:“都是婉晴的錯。”說著便把嘯龍喝酒的事情全盤端了出來。天廣聽後,雖然心疼,仍笑道:“能請得令師來,這算什麼?姑娘何錯之有?”婉晴低聲道:“家師性情古怪,有得罪之處,請各位一定見諒。”展雄風笑道:“姑娘若這麼說,老夫心裏反倒不安了。客氣話姑娘千萬不要說了。”婉晴笑著點點頭。忽然,傅一山在房間裏喊道:“婉丫頭,把‘清心丹’拿進來。”婉晴趕緊答應一聲,從藥匣裏找出幾粒藥就要進房。嘯龍忙一把拉住她:“哎,要不還是我去吧。你去···不方便吧?”婉晴笑笑:“師傅的脾氣你還沒領教?他讓我進去我敢說不嗎?再說,你也不知道這藥怎麼用,進去了也幫不上忙。”“怎麼用?難不成···”嘯龍顯得有些緊張。“想什麼呢?”婉晴說著,便匆匆進房裏去。天廣看著嘯龍的舉動,心裏已然明白了八九分。等婉晴進房後,天廣笑著低聲對嘯龍說:“小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嘯龍頓時羞紅了臉,強作鎮定的笑道:“爹,您說的是什麼呀?”展雄風笑道:“還不好意思了?你也不小了,是該娶房媳婦兒了。”嘯龍佯裝惱怒道:“看看,我要是找不來人吧,就好像我這人辦事不利似的;好不容易把人找來了,就是這樣的結果。哎!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展雄風和展天廣都笑了起來。
許久,傅一山師徒才從房間裏走出來。展氏祖孫三人忙迎了上去。展雄風陪笑道:“先生辛苦了,快請到前廳用茶。”五人來到前廳,展雄風忙問:“先生,虎兒如何?”傅一山嘲諷的一笑道:“算他命大!都已經那個樣子了,還能撐住,也算不容易了。隻是,他的武功全廢了。”展雄風忙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傅一山擺擺手道:“‘謝’字談不上。我不是說了嗎,我是衝展兄弟的麵子才來的。”嘯龍忙道:“多謝前輩。隻是嘯龍還想求前輩一定為我這兄弟保守這個秘密。”傅一山道:“展兄弟盡可放心,老瘸子明白。”傅一山看了看婉晴,對展雄風道:“老局主,老瘸子還有件心事,想和老局主嘮嘮。”展雄風忙笑道:“先生請講。”“老瘸子一生未娶,現如今隻有這個女弟子,老瘸子當她是我的親生女兒般看待。這孩子也是命苦,自小便成了孤兒,現如今也到了這般年紀。老瘸子想與老局主攀個親家,不知老局主意下如何?”婉晴一聽,頓時羞紅臉道:“師傅,您說什麼呢?”“咦?你不是喜歡展嘯龍嗎?我替你求下這門親有何不妥?”傅一山道。婉晴更是羞得無地自容了,轉身跑出去。嘯龍心裏也是一愣,暗想:這老爺子···展雄風笑道:“先生所言極是。即使先生不說,我們也正想提這件事。又恐先生瞧不上,一時不敢貿然開口。現如今先生既然說了,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嘯龍若是能娶得令徒,那我展家也是三生有幸。龍兒,還不快拜見師傅。”嘯龍正是求之不得,連忙跪下磕頭。天廣道:“既是如此,六日後便是黃道吉日,不如就讓他們把喜事辦了吧?”“好好好,展局主所言,甚合老瘸子心思。”“好,就這麼定了!”展雄風哈哈大笑起來。
展嘯龍大婚!一時間消息傳出,江湖上來的賀客自然不少。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恭維著,嘯龍也在不停的應酬著。婉晴鳳冠霞帔的坐在新房裏,心裏暗想:真是如做夢一般,自己竟真的成了展嘯龍的女人。
席間,嘯龍正應酬著,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大喊:“展嘯龍,你小子有沒有良心?大婚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告訴兄弟們!”嘯龍聞聲望去,來人果然是山河、利劍和鄭家兄弟。嘯龍簡直是喜出望外,差點沒樂昏過去。他趕忙迎上去,緊緊地摟住了他們。山河笑道:“看看,看看,咱們的新郎官今天多麼的英姿颯爽!”嘯龍笑道:“聽聽,聽聽,做了莊主就是不一樣,詞兒用得比以前都多了。”小兄弟們頓時大笑了起來。山河悄聲笑道:“大哥,你是怎麼把江湖上響當當的‘女藥王’”給搞到手的?”嘯龍一本正經道:“首先,我得糾正你一個錯誤。是追到手的,而不是···到手的。”小兄弟們聞言又大笑了起來。
晚上,鬧過了洞房,送走了賀客,嘯龍又親自安排山河等人住下,萬事妥當之後,嘯龍有些緊張的走進了洞房。燭光中,喜帕遮蓋下的婉晴愈發顯得端莊嫵媚。嘯龍呆呆的看著,一時間竟僵在了那裏。喜娘在一旁笑道:“請新郎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嘯龍結果喜娘遞過來的秤杆,輕輕地挑下婉晴頭上的喜帕。婉晴低著頭,含羞帶笑的坐在床邊。嘯龍深情的看著她,一言不發。喜娘見狀,忙悄悄地退出房去。
嘯龍輕輕地捧起婉晴的臉,含情脈脈的望著她的雙眼。婉晴的臉更紅了。忽然,嘯龍笑道:“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婉晴問道:“什麼秘密?”嘯龍附在婉晴的耳邊,悄悄地說:“娶你,是我今生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婉晴笑著伏在嘯龍的胸前,嘯龍順勢把她緊緊地樓在懷裏,直到永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