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兆郡王成婚，良親王夫婦位列高堂。禮畢，夫婦各被男女賓客簇擁。良親王尋個機會抽身，將次子叫出筵席。連日來雜務纏身，父子兩個久未私處，緩走緩話，行向幽靜之處。
\t“即日起，你算是真正的獨立門戶，行事須比之前更要多一層成穩才是。”
\t“謙兒之前行事，可有讓人感覺有失成穩的地方麼？”柳持謙反詰。
\t“在後輩之中，你無疑是個拔尖兒的。但拔得太尖，會過於紮人眼球。你該明白父王話裏的意思罷？”
\t良親王語重心長，兆郡王卻似不受教，道:“同輩之中，比謙兒急於表現且表現不弱的大有人在，謙兒並不覺自己有哪裏不妥。還是父王認為謙兒不該超出世子太多？”
\t“你怎麼將話扯到了那邊？”柳遠州蹙眉。“你已成親為人夫，再過不久還將為人父。說話怎還這般輕慢？”
\t柳持謙掀唇一笑，悠悠道：“父王教訓得是，謙兒已為人夫，亦將為人父，希望天上的母妃見了，能多一分歡喜。”
\t凡心……柳遠州神思恍惚。是呢，以凡心的空靈清雅，必定被天界叫去做了仙子。這時際，是否俯望塵世，是否還留一脈凡心，因謙兒的大婚之喜令得笑靨羞花？
\t“什麼人？”倏然抬眸，前方兩丈之外樹蔭之中，人影綽綽，不似府內侍衛打扮。“誰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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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樊隱嶽腳步陡停。
\t她聽出了質問之聲出自何人。這般情形之下，最適當的應對方式是最快的消失。但突如其來地，她在這刻不想被理智主事。
\t“到底是什麼人？”又一聲喝問。“持謙，速命人過來！”
\t將吉祥按進了木叢之中，她兩手抬起，雙足提動，身向側旁移出五步，將自己麵貌暴露在月光清輝籠罩內。
\t“什麼人……”“人”字尚未吐全，僅僅刹間，眼鼻口唇僵停在了最後一字時的狀態，良親王爺僵若木雕。
\t柳持謙挫牙切齒。
\t“你……”時間宛若固結成磐石，柳遠州找回呼吸，亦找回聲音，“……凡心……是你麼？”
\t適才間，一手摘帽抽簪，一手掀下臉皮，月下的樊隱嶽目視前方，空白呆滯。
\t“……凡心，是你，對不對？謙兒大婚，你來了……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進到我夢中，謙兒卻能把你牽掛到這裏……”柳遠州似囈似喃，兩足深深淺淺，一臂向前探張，索那抹纖影而去。
\t樊隱嶽猶空白著素顏，不語不動。
\t柳持謙切碎鋼牙：她要玩到幾時？
\t“凡心，你很恨我罷？所以不到我的夢裏來，我卻從來沒有辦法斷了想你，凡心……”柳遠州一根手指，將觸上一根飄拂起的發絲。
\t樊隱嶽左手握起吉祥肩衣，右手彈出隱身藥粉。
\t“凡心——”
那撕心裂肺的一叫，令她唇角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