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來吧。”蕭奕洵轉頭看了一眼,淡淡地回答。
連皓月忐忑不安地走了進來,成敗就看這一次談話,他不能失敗。
正廳之中,沒有人坐在主位之上, 隻有一名身著潑墨白衣,眉眼俊秀如畫的男子坐在左側第一個位置,白色的衣衫上幾朵墨染的蓮花水印,倒讓此人生出幾分風流瀟灑之意,定是豫昭王無意。而剛剛的龍公子則坐在右邊,正低著頭默默地削著蘋果,他略略一怔,蕭奕洵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說:“連將軍請坐。”
他不稱呼自己為“連大人”,而是稱呼自己為“連將軍。”這個稱呼瞬間讓連皓月仿佛回到了那熱血殺伐的戰場之上,他胸中騰起一腔熱血,竟把原本不安的心境衝散了許多,再看豫昭王,眼裏已沒了怯懦,反而是把對方當做久違的戰場敵手對待。
看見了連皓月眼裏那種躍躍欲試的興奮,蕭奕洵揚眉笑問:“怎麼,將軍很喜歡我的這個稱呼。”
見蕭奕洵一眼便看自己心中的異動,連皓月微驚,不過又想起他是豫昭王,之前什麼樣的反應自己全都有了準備,倒也不那麼驚訝,笑著回答:“許久不曾在戰場上了,將軍這個稱呼倒覺得久遠了。”
蕭奕洵淡淡一笑:“以你的本事,日後有的機會上戰場,隻是之後,希望我們不要再在戰場上相見了。”
連皓月微怔:“王爺竟然還記得?”
“連將軍少年奇才,我怎麼會忘記。隻是連將軍現在還在用大刀麼?”
當年一戰,連皓月手持一把大刀殺入靖朝大軍欲與蕭奕洵一較高下,之後不敵,蕭奕洵言自己不適大刀,要自己換把武器再比過,想想竟也有五年的時間了,他笑著回答:“大刀曾是父親的武器,我自小用著,雖然也覺得自己不合適,但終歸舍不得,近幾年多用長槍,倒是順手了很多。”
蕭奕洵淡淡一笑,伸手示意素心給連皓月看茶,同時又道:“剛剛素心和龍霽雲不懂事,讓林將軍為難了,希望林將軍莫要見怪,我已經責問過他們了。”
蕭奕洵的態度讓連皓月始料未及。他本以為麵對自己,蕭奕洵定是冷麵刻薄,哪會有如此客氣,可他依舊不敢怠慢:“是我等人不識素心姑娘身份,不知王府禮數,有了冒犯,還望王爺莫要怪罪才是。”
隨後蕭奕洵又關切的問了幾句,還說自己前幾日身體不好,沒能進宮接見使團,略表歉意。他態度越好,卻越讓連皓月覺得可怕,冷汗直流。麵前的蕭奕洵滿麵微笑,和氣一團,對麵的龍霽雲則手拿利刃,一刀一刀地砍著蘋果,若非連皓月認得二人,幾乎都要以為對麵的那個人是蕭奕洵的。
好容易蕭奕洵說完客套的話,他這才從懷中拿出了一直貼身放著的紫玉流蘇,眸光微動,小心的遞在連皓月的麵前,問:“我想問一問,林將軍是怎麼得到這支步搖,還有進貢的那幅《浣紗圖》的?”
連皓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豫昭王之所以這麼好的態度,這麼好的耐心和自己說了這麼多話,原來就是想要知道這兩樣東西的來曆。
門外有風攆了近來,吹動蕭奕洵輕薄的衣衫,袖上墨蓮隱隱搖動。
“那幅《浣紗圖》?”連皓月佯裝疑惑,回答道:“是我從洛陽趕往長安,路過商州一帶的時候,恰巧遇見了一位阮公子,談了幾句,頗覺有緣,他見我有些武功,便要我切磋,輸了我,便送了我一幅畫,就是那幅《浣紗圖》。”他歎了歎,“這位阮公子也是風流瀟灑之人啊,這《浣紗圖》說給就給,毫不留戀,真是視錢財為身外之物,難得的風流名士啊……”
蕭奕洵眼中一亮,阮公子,真的是那位阮公子,他忙問:“那位阮公子現在何在?”
連皓月見蕭奕洵心急,雖不明白,卻也照著之前同秦婉詞商量過地回答:“不曾知曉,本就是萍水相逢,有緣一聚。隻是聽聞他似乎喜愛遊曆山川,這個時候,估計正在遊曆的途中吧。”
蕭奕洵的眼裏登時漫上了一股失望,這個消息,等於沒有,他忽而凝起眼神,忽而逼視連皓月,問:“你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