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洵聽見有人進屋,正低著頭瞧著一張複雜的圖,麵無表情,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隻是感覺有人接近,這才慢悠悠道:“如此樣子,倒是第一次見你有了一個王妃的派頭。”話語雖然帶有譏笑,語氣卻甚為平淡。
若是尋常,納蘭媛姬勢必要回上一句,可是今日,卻是一反常態,她又走進了兩步,探上前去看了看蕭奕洵鋪在桌案上的圖案,心下一沉,似問非問:“王爺可是在研究進攻離漠的戰術?”
話音剛落,蕭奕洵應聲抬頭,眼中隱約有森冷寒意:“你剛從宮中回來,誰和你說了什麼?”
“誰和我說什麼重要麼?重要的是,這些事我不是從王爺口中知道的。”納蘭媛姬聲音冷硬,若是柔安在場,隻怕要驚得昏了過去。
蕭奕洵不動怒,隻是低眉想了一會,便道:“你今天去宮中,想來又有人找你的麻煩了。”
沒想到蕭奕洵冒出這麼一句話,她錯愕了片刻,剛想回答還好,蕭奕洵卻沒有讓她說話,直接接道:“是蕭露和你說我朝要和離漠開戰了?”
納蘭媛姬一愣,他怎麼知道?就算他蕭奕洵料事如神,自己一個字也沒有說,他怎麼就知道了?難道說,這蕭露……是蕭奕洵安排來幫自己的?的確,若非蕭奕洵的叮囑,蕭露為何那般幫助自己?納蘭媛姬心中一下子心亂如麻,原本想得好好的質問蕭奕洵的話,此時卻像是被冬風凍在了嘴裏,一字也吐不出。
蕭奕洵不再看納蘭媛姬,隻低下頭:“看你剛剛的表情,怎麼,今天是來找我吵架的?不過,我今天沒時間。”
眼瞧著蕭奕洵又低著頭看著那張類似地圖的畫幅,納蘭媛姬心中一急,便道:“我之前和你說過,刺殺遼東主帥的事情不會是我父王指使的,就算是有人要替宿伊大元帥或者二王兄報仇,也隻是他們個人事,和離漠無關!”
納蘭媛姬的聲音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可是入了蕭奕洵的耳朵,卻有如石沉大海,毫無聲息,她心中好如沸水油煎,提了聲調詢問:“為什麼這件事情你不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情,事關她的故土,蕭奕洵何以一個字都不曾對自己提起?
這回蕭奕洵終於有了回應,他慢慢抬起頭,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納蘭媛姬,問出一句無比傷人的話:“本王憑什麼要和你說這件事?離漠是你的故土,不是我蕭奕洵的。”他冷冷笑道:“側王妃你該不會忘了,本王有多討厭你的故土吧!”
蕭奕洵的這句話宛銳刺尖刀剜在心上,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可笑自己差點就相信了蕭露說的話,是啊,他憑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他這麼討厭離漠,恨不得一舉攻下離漠,有這樣的機會、這樣的借口,他怎麼會不利用?也不知從哪裏生出的淒涼寒意,納蘭媛姬自嘲笑道:“嗬,沁水公主還說,你是不想讓我多心或者白白煩惱,果然我是猜錯了,你根本就覺得我知道了這件事,隻會來與你爭吵,白白的讓你煩惱!”
納蘭媛姬近乎歇斯底裏地吼出了這句話,就連站在門口的墨香和柔安都聽見了,兩人聽後,臉色大變,柔安更是攥緊了雙手,卻又不敢衝進去。
蕭奕洵終於不再看桌案上的畫幅,一雙深邃的眼睛漠然地盯住納蘭媛姬,淡漠道:“難道不是麼?現在你知道了,你難道不是跑來與我爭吵了麼?”
納蘭媛姬語塞,她恍然無措,是啊,自己倒頭來不是還是跑來同蕭奕洵爭吵了麼?明明之前,就算再大的怒氣她也能忍住,何以這一次竟然如此放不下,她這是怎麼了?
“本王再說一次,如果你是來找我吵架的,本王沒有時間,請你出去。”顯然,蕭奕洵已經沒有什麼耐心再同納蘭媛姬說下去了。
納蘭媛姬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了一眼蕭奕洵,屈膝行禮,而後挺著後背轉身,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