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心底冷硬如他,隻怕是再也承載不知這樣熾烈而真實的情感了。他輕輕搖頭,對蕭肅之道:“你不必謝我,這件事,我不隻是看在你的麵子,有些事情,我必須要知道。”
而一旁的蕭承哲,縱使心裏像千百隻鼓在震動,他表現上卻是一副恭敬且哀傷的表情,他哀聲道:“太後娘娘是在看我的路上出事的,這件事情我有很大的責任,如今前去恒山,無論如何,我也要隨你們一起去。”話雖是這麼講,可是蕭承哲的心裏卻有不一樣的打算,蕭奕洵、蕭肅之、蕭楚延三個人都去了恒山,唯留自己一個人在長安,這怎麼能行?即便再不願意,再害怕,這次去恒山,他也必須得去,而且,關於尹清淺的驗屍,他也十分的在意。
本來聽說蕭奕洵要去明德殿開棺驗屍的時候,他頓時慌了神,立刻想著要阻止蕭奕洵,可是北淮王卻讓他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輕舉妄動,因為北淮王早已看出,蕭奕洵九成是在虛張聲勢,引蛇出洞,他精明如此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慌了神。所以北淮王告訴蕭承哲,按兵不動,倒時雖蕭奕洵前去恒山,暗中觀察才是上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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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在長安城南,一行人行了半日便到了恒山。
到了山底,蕭奕洵對蕭楚延道:“你與高僧們先上去,待我三跪九叩到了明德殿,再與你會和。”
蕭楚延搖頭道:“你為主位,三跪九叩而上,我等皆需隨你之後。”
見蕭楚延等人如此堅持,蕭奕洵便不再說什麼,午後陽光正盛,蕭奕洵孤身立於恒山之下,光線投射在他素白的衣服上,整個人格外清冷。
他屈膝跪在地上,眼睛注視著恒山頂,目光真摯卻有幾分冰冷,當他的額頭貼在冰冷的山石上時,蕭奕洵的心交織著悲哀、後悔和憤怒。
母後,是兒子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就這樣離開,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害你的人,天上地下,無論他身藏何處,我都會把他找出來!
恒山並不算高,但也有百丈,蕭奕洵三跪九叩,時間並不快。在蕭奕洵前方領路的是南華寺的高僧,蕭楚延在蕭奕洵身後,沒過百步,也跪地叩首,作為他對養育自己的母妃的祭奠。
足足幾個時辰,蕭奕洵才終於到達明德殿的門口。即便再強健的軀體,這百丈高山,三跪九叩下來,也早已疲憊不堪。在這之前,蕭奕洵的身體便一直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這一路下來,他每一步每一叩都分外用心,心力消耗巨大,到達明德殿的時候,幾乎都站不起來。額間滿是汗水,臉色蒼白,衣服都被山石蹭破。蕭楚延見狀,忙上去扶住蕭奕洵,蕭奕洵氣息虛弱,卻一把推開蕭楚延,目光沉毅,冷聲道:“不必!”
這是他母後的殯宮,他不需要別人扶!
開棺驗屍,無論蕭奕洵有多少理由要這麼做,終究還是會驚擾自己母後的棺槨,他心裏的壓力並不小。南華寺幾位高僧於柳青斕的棺槨前誦念經文一個時辰,蕭奕洵又領著眾人跪拜叩首,這才命人打開淑懿太後的棺槨。
蕭奕洵對身後的尹清淺道:“尹姑娘,請開始吧。”
尹清淺嚴肅的點頭,起身到了棺材的旁邊。
蕭承哲緊張地盯著麵前緩緩打開的棺槨,木材被撬動的聲音就像像急促的弦音在腦海中變幻敲擊,心跳急劇的加速。
柳青斕逝世已有一個多月,但因為宮中防腐的措施,所以屍體還能辨認一些。蕭承哲目不轉睛得看著尹清淺,心幾乎都要跳出喉嚨,尹清淺不知用著什麼法子,銀針,藥水,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她每一個舉動都讓蕭承哲驚恐不已,深怕尹清淺查出什麼。
足足有半個時辰,尹清淺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半垂眼簾,收好了自己的東西,回頭看了看蕭奕洵,清澈的眼裏是一份無奈,她朝蕭奕洵無力的搖了搖頭,表示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蕭承哲心中的大石頭重重的放下,周圍的人也長長舒了一口氣,蕭奕洵神色不變,依舊冷肅,沒有失望沒有憤怒,隻是平靜地對尹清淺點點頭,然後吩咐重新為淑懿太後蓋棺,之後便令人回歸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