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杜君浩的憤怒,曾宇雷既是有備而來,自然從容不迫應對如流:“杜大人,正是因為臣身為禮部尚書,才會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為朝政一言。王爺既然說了按照祖製,那麼我們今日就該按太祖朝的祖製,皇位當兄終弟及才是。”
太常寺卿夏舒征此時可看不下去了,太常寺掌管宗廟禮儀,也算是朝中唯一能與禮部抗衡的部門了,他冷眉道:“太宗陛下為開朝立下汗馬功勞,再加之太祖遺子年幼受傷,神智不全,無力掌控天下。太宗陛下經天緯地,他的即位乃天勢所向。”他冷冷看了曾宇雷一言,道:“當今太子聰慧安康,如今又非開朝時期各處動蕩,需得有太宗那般俊傑震懾天下。一句話來說,今非昔比,曾大人怎能以舊事論今朝呢?”
好!說得好,說的真是太好了,許恒與段霖暉都向夏舒征投去了讚賞的目光,此番言論句句駁斥了曾宇雷,曾宇雷麵色一陣青一陣白,竟然生生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竟然如此強橫,讓局勢猛然逆轉,江越自然坐不下去,他出列道:“夏大人說的不錯,今非昔比。如今朝代自然比不上太宗一朝危機四伏。可是現今卻也是多事之秋,朝廷外患不除,便一日不能有正真的安寧。若伊、離漠、賀蘭野心勃勃,一直妄圖吞噬我朝北部邊境,南部屬國若無強權鎮壓必定也會生出事端。當年太宗陛下驚才絕豔,意圖收複三部,最後卻也遺憾終身。若伊三部,無論何時,都是我朝必須收複的對象。”
“太子的確資質聰慧,可是他畢竟過於年幼,要想能夠執掌朝政,起碼還得有十年時間。十年時間,麵對若伊、離漠、賀蘭三部,我朝要消耗多少軍資代價,內政尚有起色,若皇上無力掌控,隻怕又會苦了百姓,所以無論為國為軍為民,在這個時候,我們都需要一位能夠現在便執掌朝政的皇上。”
江越所說字字在理,句句似乎都是為了天下,為了眾生而考慮,一時之間竟真有不少大臣被他說動。
暗地裏不知道吃了江越多少暗箭,杜君浩從來都不喜歡這個現任的吏部侍郎,他反駁道:“照江大人所言,便是指太子殿下年幼,無力執掌朝政,那麼自然可以選取攝政王或者輔政親王共同輔佐朝政啊。”
江越冷笑,搖搖頭看著杜君浩,道:“杜大人,難道不見前朝海天戈與今朝洛文卿的下場麼?”
杜君浩麵色一僵,朝中眾人亦神情十分不自然。
羲朝重臣海天戈,乃是羲穆帝一代的重臣,羲穆帝壯年之時,迷戀丹藥,壯年而亡,唯留一子白墨軒,便是羲朝最後一位帝王羲明帝。白墨軒即位之時,年僅六歲,羲穆帝死前便立下遺詔讓海天戈為攝政王,輔佐幼帝直至成年。海天戈重權貪財,在朝廷內部各處安插黨羽,收買重臣,貪得無厭,把持朝政長達十五年之久,耗盡了羲朝的本就岌岌可危的氣數。羲明帝白墨軒二十歲那年,本該是海天戈還歸大權之時,但海天戈迷戀權勢,不肯歸權,反而買通後宮重臣,硬說羲明帝尚未滿二十,隻有十七,他還要再掌控三年朝政。於此同時,他還暗中準備廢立新帝。
後來,羲明帝忍辱負重,明裏順從海天戈,對海天戈言聽計從,最後海天戈麻痹大意,稍一放權,白墨軒便連通大內侍衛將海天戈斬殺於大殿之上,海天戈一府,滿門抄斬,近親男為奴女為娼,下場無不淒涼。
至於洛文卿的事情,大家便更加清楚了,洛文卿當年依仗自己開國元勳的身份,在朝中作威作福,竟連太宗也要對其禮讓三分。本來太宗無意對洛文卿下手,隻準備慢慢削弱洛文卿,可是誰知洛文卿竟然打上了太子的主意,臆想嚐一把攝政的隱,這才犯了太宗的大忌,引得太宗對其趕盡殺絕,洛府一個不留。
江越提及海天戈與洛文卿的例子意圖十分明顯。皇帝年幼,若有攝政,很容易出現朝局混亂,削弱國力的情況。
禦史大夫袁允南站了出來支持江越:“臣亦覺得江大人說的十分在理。攝政王一舉實在頗有風險。其實杜大人與夏大人的疑慮很清楚,他們隻是擔心皇位的傳承出了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太宗陛下早就給過我們解決的方法了。當初太宗陛下即位,有幾位大臣卻上書希望太宗輔佐太祖皇帝幼子,可是內憂外患,如不以強權治國,隻怕會四方動蕩。所以太宗便下詔約定天下,他死後皇位傳給自己的侄子而非傳給自己的兒子,如今太子年幼,可選取一位親王即位新皇,太子帝位不變,等成年之後,自可繼承帝位,一來既保住了傳承,二來也無需要攝政王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