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答應過先帝,無論生死,都要盡自己最後一滴鮮血。如今我自己無能,不能遏製奸臣弄臣,致使陛下生命受到這樣的威脅,我本就該以死謝罪了。現在,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我如何能不抓住?我的心與命都是先帝與陛下的,縱使死了,也沒有什麼後悔的。”
楊正清隻是一個文人,但是卻有著不亞於任何一位有著鋼鐵血性的武將,他心中的那份英勇,那份浩氣,是誰都無法比擬的,誰在他的麵前都會被折服,也都會為自己內心的膽怯而羞愧。
想必,當初先帝蕭祁也正是因為楊正清有這樣的忠誠與浩氣,才如此信任,並且不顧一切重用他吧。段霖暉有些慚愧,其實他也可以代替楊正清去完成這件事情,可是最後,卻由楊正清獨立承擔了這一切,他不想連累任何一個人,即便是同自己一起見證陰謀的夏舒征,他都一力保全,這樣的真誠,讓他的心無比敬服。
楊正清渾身髒汙不堪,可是唯有一雙澄澈的眼眸,無論多少年過去,始終那般清亮真摯,他看出了段霖暉心中的愧疚,淡淡寬慰說:“段大人,你完全無需內疚。我知道,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龍帥的死,你終究要揭開。若當初害死龍帥的另有其人,隻怕,那個人會更加的棘手,隻是可惜,以後我沒辦法再幫助你們了,你要好好地活著,替我來守護。”似乎是料定了自己的死亡,楊正清在最後的這個時刻,神智清明的讓人感到可怕。
段霖暉默默地低下頭,沉默著,夏舒征不受控製的落下眼淚。須臾,段霖暉沉靜的聲音在這狹小且陰冷的空間裏響起:“正清,你的確是贏了。知道麼?蕭城毅已經下令,請靖淵王火速回長安。原本我還不太清楚其中含義,蕭城毅素來與靖淵王不合,為何此時要這般急著召靖淵王回長安呢?但是聽你的話,我想我明白了……”再次抬起頭來,段霖暉的眼中有了一抹淩厲堅毅的神輝,他盯著楊正清,直到後者的眸中也閃現出一種驚喜的神情。
這回連夏舒征也明白其中奧妙了,他驚呼道:“西平王欲擁立瑞懷王不成。難道,他現在,下一個目標是靖淵王?他莫不是瘋了?誰都知道靖淵王與他不合,再者按照年紀來,靖淵王乃五個皇子之中年紀最小的,如何為帝呢?”
段霖暉平靜地分析:“這也是蕭城毅的無奈之舉了。瑞懷王已成廢牌。他隻能從剩下的三位皇子中去選擇。豫昭王經天緯地,驚才絕豔,且內有淑懿皇太後,外有鎮南王與鼎劍侯作為後盾,更著,遼東兵權遲早也是要給他的。蕭城毅如果不是腦子不對,絕對不會選擇豫昭王的。接下來便是四皇子恭肅王,恭肅王性格淳厚老實,的確便於控製,隻可惜,他無功無名,做皇帝實在難以服眾,自然不能選。那麼剩下的唯一人選便隻有靖淵王蕭楚延了。”
夏舒征反問:“可是靖淵王也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他照樣是驚世之才,硬拚起來,未必輸豫昭王多少,西平王隻怕也沒這麼容易控製他吧。”
段霖暉無所謂的聳聳肩:“那是人家西平王自己要考慮的事情,一方麵他要把年紀最小皇子推上皇位,越過兩位哥哥。再者,他還要幫著靖淵王使他的名聲壓過豫昭,這兩件事情都不容易。就看看我們這位野心勃勃的王爺要怎麼辦吧!”
段霖暉伸出手去,攥住楊正清的衣角,定定道:“你放心,你的付出,不會白費的。蕭城毅的覆沒之路,不遠了。我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
楊正清欣慰地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沒有說話,這笑容,讓段霖暉的心更加的沉痛,隻是,他不好意思當著楊正清的麵表示出來。
楊正清點一點頭,忽而又想到了什麼事情,竟然用力的伸出自己幾乎血肉模糊的手,輕輕搭在了段霖暉的手上,懇切道:“蕭城毅不敢殺我,畢竟我還是顧命大臣。但是他畢竟是親王,先帝的親弟弟,地位十分高貴,你們最後估計也奈何不了他,不過你放心,最後我會幫助你們送他最後一程的。”
段霖暉一聽楊正清這麼說,心猛地一揪,楊正清這樣的話,讓段霖暉感到了深深地害怕忙問:“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