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正清和段霖暉商議之後的第二天,沈鴻彬的手裏又多了一份奏章。近幾日,他的工作十分繁忙,有很多奏章都來不及看。但今天當他的眼光瞄到一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停住了,這個名字再一次引起了沈鴻彬的注意,那是兩年前在易儲風波的時候,曾經直言上諫蕭祁那個人的名字——楊正清。
沈鴻彬頓時來了興趣,因為楊正清這兩年來幾乎都沒有上過什麼奏章了,一直都安分守己的在大理寺做自己的工作。這時隔兩年的奏疏不由的讓沈鴻彬猜測裏麵會有什麼樣的內容,兩年了,楊正清到底有沒有改變呢?
所以他拿起了那份奏章,看了起來。
粗略的一覽,依舊是直言不諱。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改變,但是細細一想沈鴻彬的麵色便嚴肅了起來。這一篇奏疏裏,楊正清不停地再指責京察的混亂解圍,他原本以為楊正清會將責任歸結到吏部頭上,或者是自己的頭上,但是楊正清沒有,他直接將責任歸到了蕭祁的身上,他直言,若非蕭祁做出的那個錯誤的決定,京察不會是這個樣子。而且光說京察還不夠,楊正清又激動地批評了因為蕭祁不注意愛惜自己的身體,導致對前朝的控製力下降,從而現在朝綱弊亂。這當然是有誇張的以為。
批頭蓋臉地罵當今聖上,還如此單刀直入,這楊正清是活膩了?
但是沈鴻彬卻不這麼看,因為他發現這份奏疏並非是這麼簡單,這背後蘊藏的是楊正清所獨有的直覺。沈鴻彬笑了笑,而後將那份奏折放到了一遍——那是他每天整理的需要蕭祁親自過目的文書。
沈鴻彬看著那一封奏疏,淡淡的笑了,他果然沒有看錯人,楊正清會成為一個非常能幹的人才,而且他也發現了當初蕭祁的選擇是很正確的,縱觀整個朝堂,的確唯有大理寺卿段霖暉可以將楊正清帶出來。事實證明,段霖暉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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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了書以後,說楊正清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卻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無論是好是壞,他都能接受。等了兩天,消息終於下來了。皇帝蕭祁宣楊正清進宮,一時間,大理寺的人都非常擔心楊正清,因為蕭祁在病中幾乎不召見什麼大臣,唯一召見的蘇普,還在召見之後就辭官隱退了。加上大理寺的人幾乎都知道楊正清那份慷慨激昂的奏疏,所以大家一致認定,楊正清這回要完蛋了。
同位大理寺少卿的鄭言是從心裏擔心楊正清,他在楊正清進宮前跑過去對楊正清說:“陛下無非是為了你那份奏章生了氣,你待會過去好好地磕頭認個錯,陛下胸懷寬廣,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
可是楊正清卻想吃了秤砣一樣,一根死腦筋,他宜陽眉,對著鄭言就冷嗤一聲:“我犯了什麼錯,直言進諫也有錯麼?陛下要罰我便罰好了,我楊正清害怕受罰麼?”
麵對楊正清的無差別攻擊,鄭言早就習以為常了,他仍然好心地勸道:“在我們麵前,你可以這樣毫無顧忌,但是在陛下麵前你一定要記得要穩重一些啊。”
可能鄭言出自真心的勸告起了一點作用,楊正清終於答應道:“我知道了。”然後頭也不回的直接向宮裏走去。
看著楊正清慷慨激昂的背影,鄭言無奈搖了搖頭,這人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他正要歎息,卻見一旁走來了一臉笑意的段霖暉。鄭言不由出口詢問道,語氣裏還帶有一絲埋怨:“段大人,正清上書的時候,你怎麼不攔著點?現在倒好,陛下都氣的召他進宮了,”說罷他還十分擔憂道:“正清那個性子,若是倒是頂撞了陛下,那可該如何是好呀!”
鄭言此時當真是愁眉苦臉,可誰知段霖暉卻仿佛一點也不在意一樣,他看了看楊正清離開的那條路,目光忽而變的十分遼遠,隻聽得他淡淡的聲音緩緩傳來:“鄭少卿,你是這麼想的麼?”他回過頭來看著一臉擔憂的鄭言,忽而輕輕地笑了:“那麼你可能太看清了正清的心智和我們陛下的肚量了……”說罷,他收回目光,隻是又像悠閑的散步一樣,走了開去,隻留下鄭言一個人在原地,露出迷惑的目光。
我說段大人!你以後說話能不能說清楚一些!你知不知道,這樣真的讓人很難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