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清帶著凜然正氣走進了皇宮,他已經抱著被蕭祁大罵的覺悟走進皇宮的。
昭陽門大氣的朱漆鎏金的大門緩緩打開,發出肅重的響聲,楊正清深吸一口氣,走進了他經常走進的這個皇宮。蕭祁在尚書房裏召見了楊正清,楊正清很清楚,當初蘇普就是在這的地方離任的。
尚書房的帷幕被風吹得飄然而動,殿內的幽香陣陣傳來,楊正清緩緩地走進了屋子,發現蕭祁正端坐在桌前,批閱著奏章。他跪倒在地,請安道:“微臣楊正清,參見陛下。”
蕭祁輕輕的合上剛剛批閱的奏章,對楊正清說:“起來吧,不必多禮。”蕭祁的口氣恬淡平靜,讓楊正清微微一愣,他不懂蕭祁的心裏,但是看上去,蕭祁仿佛並不生氣。楊正清不明所以地站了起來,抬頭打量了一眼蕭祁。
蕭祁似乎衰老了許多,健康的體魄已經瘦了下去,那原本合身的皇袍如今穿在身上已經明顯地便寬大了很多,臉頰也有些凹陷,麵色還顯得蠟黃蠟黃的。
楊正清心中感慨道,兩年前的蕭祁還是那麼健康有神,為何如今卻是這樣的衰頹?到底是因為年前的那場重病,年前蕭祁染了風寒,本應休息,但是到了年終,事務繁雜,蕭祁又是事無巨細,事必躬親,所以那風寒就一直沒管著,以至於年後嚴寒,一下子就病倒了,著實是一場重病,養了這麼許久也是不見好。
楊正清正在思索間,蕭祁卻對著楊正清輕而無聲地笑道:“坐下吧。”
蕭祁的態度與楊正清心中所想大相庭徑,他原本是抱著承受蕭祁龐大的怒意而來的,心中激憤難當。可蕭祁現在的態度卻可以說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讓楊正清丈二摸不著頭腦,他疑心的坐了下來,眼睛一直盯著蕭祁看,心裏還在想蕭祁什麼時候要生氣。
蕭祁也是看著楊正清,臉上掛著一抹滄淡的笑意,語氣裏卻是濃濃的讚賞:“朝廷的事,你多費心了,朕看了你的奏章,你,做的很好。”
楊正清頗為震驚,皇上……這是在誇他做的好?他不是應該罰他麼?
看著楊正清目光中流露出的驚訝,似乎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便輕輕地笑道:“朕還沒有老眼昏花,奏章裏的意見是好是壞,是忠還是假,朕還是分的清的。”
楊正清一時不敢接話。
蕭祁將目光投向了屋外,目光微微含憂,仿佛在回憶這什麼事情,淡淡地說道:“京察的事情,自從蘇普走後,朕也想了很多,到底孰是孰非,朕都知道,其實也是朕的原因,你說的都是對的。”
他對著楊正清微微一笑道:“朝廷裏很對官員因為這件事情,互相推諉,互相指責,卻沒有一個人敢當麵指責朕的。”蕭祁說帶這裏,似乎有些自嘲的意味:“嗬嗬,都是怕觸怒龍顏啊……也是,你們這麼想也沒錯,畢竟父皇是那樣冷狠的一個人……”
蕭祁的語氣帶著淡淡的傷感,楊正清也是微微動容,他正色道:“陛下和先皇不是一樣的人!”
楊正清的勸慰卻使得蕭祁的眼神倏地一下更加的暗淡:“不是一樣麼?原來父皇選擇的人並不是和自己最像的啊……”不知道蕭祁為什麼突然這樣感慨,楊正清一時沒有言語。
蕭祁自知多說了一些話,便停了下來,目光重新移到楊正清的麵孔上,道:“也就隻有你直言上諫,骨子裏的那番氣概倒真是沒變,看來我將你分到段霖暉手下,還真是說對了。”
聽得出蕭祁是出自內心的,楊正清內心一動,回答道:“謝陛下誇讚,段大人的確是很有能力的人。”
蕭祁的目光有些深沉,但卻是從內心深處投射出來的一種認同的熱切,他突然對楊正清說道:“從明天起你就擔任詹事府詹事吧……”他定定地對楊正清道:“太子,就交給你了……”
楊正清的心這一瞬間突然停止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蕭祁,已經趨於平靜地內心突然像是被什麼擊中,一下子湧起了滔天的巨浪,他的喉頭一陣酸澀。
楊正清清楚的知道蕭祁的任命意味著什麼,太子,那是帝國未來的希望!
他站了起來,走到蕭祁的麵前,重重地跪下,把頭磕到冰涼的地麵之上。石磚的冰涼從他的額頭一直傳到內心的深處,可是卻一點也撲不滅楊正清那心中湧動的熱潮。他震顫著聲音回答道:“臣,一定不辱使命!比以死保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