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的並非隻有靖軍,離漠騎兵的領軍之人正是宿伊手下一員將領畢青。宿伊前兩天派他來平安嶺一處巡視一番,起初畢青還不以為然,認為平安嶺距離幽州雖然近,但是地形極度不易行軍。宿伊斷定靖軍會取道寧錦平原旁邊的小道,為何還要派自己來這個地形奇險的地方。直到他在此遇到蕭奕洵的大軍,他才明白宿伊的擔心並無道理,他暗自心驚,既敬佩宿伊的深謀遠慮,也不由驚歎蕭奕洵竟然識破了宿伊的計策。他一方麵派人緊急回大本營向宿伊報告,另一方麵他也擔心自己的處境,自己身邊隻有五千騎兵,而他麵前的卻是蕭奕洵的四萬大軍,直接起衝突,隻怕自己會命喪平安嶺,他急忙下令向後撤退。
畢青的撤離十分沉穩有序,蕭奕洵和林子騫率領三千騎兵緊隨畢青身後,靖軍的大部隊跟隨在蕭奕洵的騎兵後麵。因為不知道畢青的虛實,且山澗狹長不以作戰,所以靖軍沒有貿然進攻。而且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局麵,離漠的騎兵走在山上,而蕭奕洵的大軍則走在山澗之中。
蕭奕洵麵色嚴肅,林子騫也知道情況不好。本來行軍偏走平安嶺就是為了打宿伊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如今大軍行蹤已被離漠發現,奇襲也就沒了用處。林子騫從來沒有輕視過宿伊,但是宿伊思慮之深遠的確讓他顧忌頗深。
軍隊越行越遠,遠遠望去,平安嶺的山口就在前方。山口之處,黑壓壓的一片,顯然是離漠的大軍集結在山口準備狙擊。林子騫不由緊緊握住馬上的韁繩,雖是深秋,手中卻也滲出了膩膩的汗水,讓他覺得韁繩不牢,他知道成敗在此一舉,若是困死在平安嶺,不要說檀州城,連吳駿馳和廖廣的軍隊也得不到支援,隻怕會全軍覆沒,他從沒想到情況會這樣緊急。
蕭奕洵則策馬走在了最前方,背向而立,林子騫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隻看蕭奕洵挺直的背影,黑色的披風在淩冽的北風獵獵飄動,而身子卻是巍然不動,如嶽峙淵停,玄黑滾金戰甲相撞,發出冷冷的金屬之聲,整個人屹立在天地之間。
到達弓箭的射程邊緣之時,蕭奕洵突然停下馬,拔出腰間寶劍,高舉於天,“鏘——”的一聲,寶劍出鞘的聲音在山澗中回想,清冷肅殺,蕭奕洵冷冷將劍指向前方,青色的長劍色如霜雪,劍刃閃著淩人的寒光,不知是秋風更寒冽,還是劍光更冷冽。
蕭奕洵沉冷且帶有殺意的聲音驟然響起:“離漠本屬我大靖,如今我率十萬雄軍前來迎擊爾等,定要將你們全部消滅!”蕭奕洵這句話帶上了自己十成的內力,聲音連續不斷,響徹整個山穀之間。
他話一說完,一馬當先,手執青鋒長劍,直衝敵軍陣營,蕭奕洵胯下寶馬乃是大宛的汗血寶馬,爆發力及其驚人,片刻之間已到敵軍陣營,敵軍一員先鋒還未回過神來,已經被斬於馬下,速度之快讓林子騫歎為觀止。
蕭奕洵身後眾將士見主帥身先士卒,一時之間群情激奮,紛紛呐喊著衝向敵方陣營。離漠騎兵沒有意料到靖軍騎兵的戰鬥力這般強悍,一時沒有穩住陣腳,紛紛向後退卻,林子騫抓準時機,率領大部隊從山口中衝殺而出。
平安嶺山口之外,正是一馬平川的寧錦平原。林子騫心驚,這是最危險的地帶,一旦宿伊帶大隊騎兵衝擊而來,後果不堪設想。
蕭奕洵此刻已經從騎兵從抽身而出,他目光如電,朝廣闊的平原掃視一眼,忽然高聲朝身後大聲喝道:“鍾輝!把你的兵全部調出去,每個人把能砍的樹全部給我看下來,然後分發出去,人手一隻,做鹿砦。胡飛,弓箭隊全部交給你,給我抓住時機,就放箭!”
林子騫目光投向蕭奕洵,他銀色的戰甲之上沾染了幾絲血跡,仿若開在白雪之上的紅梅,平日裏溫潤的神情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殺伐決斷,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將領。林子騫被深深的震撼了,但他沒有時間停留,因為蕭奕洵不給任何時間喘息,早就將部隊分批指揮,朝前衝刺而去。
雖然宿伊沒有料到蕭奕洵會從寧錦平原直接進攻,但是寧錦平原後方的軍隊卻是他圍困檀州的重要支部,因為這支部隊可以截斷檀州與幽州的兵力輸送。
所以,當畢青的消息傳來,寧錦平原的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