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躚先是僵硬了一會,然後順從把自己的頭輕輕靠在若蝶的肩膀之上。
梓令老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忽然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翩躚……想哭,就哭出來吧,憋在心裏,最後都是會成病因的。”
翩躚抬頭看了看梓令老人,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老人的頭發似乎一夜之間又是灰白了許多,一向挺拔的身姿此時看起來卻也有些佝僂了。而這老人此時正看著自己,眼裏的心疼和擔憂不似作假。
翩躚的視線慢慢的模糊了起來,那一直咬碎在唇間的啜泣聲也越來越大,最後,翩躚伏在了若蝶肩膀上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般。
最後,翩躚哭的有些累了,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若蝶小心翼翼將翩躚放在床上,見她一直鎖著的眉宇,不由的歎了一口氣,隨後就替翩躚解開身上的大氅,讓她睡得舒服一些,可誰知道,這大氅剛被拿起來,一副畫像就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坐在一邊小憩的梓令老人微微睜開眼,就見若蝶撿起那副小像,臉上的表情忽然一變,一臉震驚的在翩躚和小像之間來回幾次。
梓令老人自覺不對,便開口道:“若蝶,怎麼了?”
若蝶這才將眼光從翩躚身上移了回來,若蝶深看了梓令老人一眼,有些不太肯定的問道:“先生……您知道那殷國雪妃嗎……”
梓令猛地一睜眼,眼裏忽然發出駭人的光芒,隻見梓令一臉嚴肅且充滿殺意的掃向若蝶,厲聲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若蝶也是見過世麵的,倒也是不驚,雖是手有些顫抖,但還算是鎮定的將那副小像交到了梓令老人手上。
梓令老人狐疑的接過那畫像,忽然眼睛猛地睜大,隨後就像是陷入回憶一般,拿著畫像,久久的沒有說出一句話。若蝶也不敢打擾到梓令老人,隻是在一旁候著,不知是不是若蝶看錯,她竟然覺得這梓令老人的眼眶正微微泛著紅。
若蝶的眼神也越來越深邃,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良久,這梓令老人終於願意把眼神從那小像上移開,他悠悠的開口,對著若蝶說道:“來,坐。”
若蝶乖巧的在梓令老人對麵坐下,這剛一坐下,這若蝶就開口說道:“先生看來是認識這殷國雪妃了……不知,這雪妃是不是和翩躚有些淵源。”
梓令老人沒有急著馬上回答若蝶的問題,再次看向這畫像中的女子,出神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雪妃其實是安國杜家人,也就是現在洛老夫人的嫡親妹妹。”
這洛老夫人是翩躚的祖母,而這殷國的雪妃算起來也是翩躚的長輩,這長相相像似乎也是說的過去。但這一切要基於,這翩躚,真的是這洛老夫人的嫡親孫女。
但若蝶和翩躚都知道,翩躚並不是那真正的洛家人。可麵上若蝶依然不顯山不露水,隻聽若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之後又繼續問道:“那既然是杜家人怎麼從來沒聽人提起過,這洛老夫人不是杜家唯一的長房嫡女嗎?”
梓令老人早就料到若蝶會這樣問,毫不驚訝的說道:“她自是杜家人,隻是當她被選中要送去殷國的時候,自己把自己從杜家家譜中除了名罷了。她覺得自己終究是會有辱門楣。”
這梓令老人說到後麵,嘴角已是揚起一個自嘲的笑容,“她敢一人孤身入那水深火熱之地,保衛安國國土,她若算是有辱門楣,讓我們這些身為七尺男兒卻保護不了自己妻小的人,又有何臉麵活在這世界上呢。”
“看來這雪妃倒也是個性情中人。”這樣一聽,若蝶倒是有些欣賞這樣至情至性之人了。“也不知這杜家小姐閨名喚作什麼,這番人物怎能不再這青史之上留名。”
“嗬,名留青史。”梓令老人忽然短促一笑,眼裏滿是嘲諷,“她才不會在意這些事。更何況那青史終究也隻是那勝利者用來粉飾太平的工具,我還嫌那史官的筆侮辱了她呢。”
梓令老人又把眼睛轉向那個小像,有些感歎的說道:“也虧的你有這份心……她的名字,怕是除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以外,也沒幾個人知道了。罷了,就告訴你吧,也讓你替我多記得她一些日子。她喚作雪芊,杜雪芊。”
梓令老人喚她名字的時候,眼裏,嘴角,整張臉都是那化不開的溫柔。似乎用盡他一世的溫柔,一世的相思,都凝成這個名字。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本應該沉睡的翩躚,緩緩的睜開了眼。雪芊……杜雪芊……
杜雪芊啊杜雪芊,你和我,究竟又有什麼淵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