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安傑篇:回憶(下)(2 / 3)

這時,我隻聽見張鬱冷冷地說,“這一槍,是還給你的,你還記得在監獄那會吧,你是第一次,也是第一個拿槍開向我的男人。”

他說完後,我立即被他踢倒在了地麵上,我沒有感覺到疼痛,但是我能夠看見,此時張鬱已經騎坐在了我的身體上。

他用手槍頂著我的腦袋,膝蓋頂著我的胸膛,一隻手鉗製住我的脖子。

我們就這樣保持住了一個怪異的姿勢,兩位女孩卻是被我們的怪異舉動嚇了一跳。

我以翻白的眼珠子看著他,我能從他的目光中看見悲哀,但是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任由他壓製著。實際上,我根本感覺不到身體上坐著一個人,當時我想,可能因為我的身軀應經徹底麻木了。

我想,我沒有反抗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隻是我現在沒能回想起來。或許,我那時便已經知道了原因。

張鬱惡狠狠地咬了咬牙,手槍瘋狂地往我的腦袋上擠壓,我認為他馬上就要向我開槍了。

可這時,他卻對著我大叫,“安傑,堅持下去啊,你忘記了那道槍聲所代表的信念了嗎?”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或許我當時真的是麻木了。

見我沒有反應,他又再次對著我大叫,“你也是這麼支持我的,所以,所以,給老子堅持下去啊!”

“要我開槍,殺了自己的兄弟,我實在是辦不到啊!”他大叫著,眼眶中卻忽然流出淚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支撐下去的,這隻不過是狗屁的病毒而已,它們怎麼可能強得過我們人類,支撐下去,借著槍聲的信念支撐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身體已經被病毒所占據,我渾身上下都有些麻木,所以導致了我的思想也變得麻木。對於他說的這段話,我那時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很難想象,我那時的一分鍾之前的悲傷情緒是如何來的。

現在回想起來,張鬱說的那段話,也隻不過是在為他自己的軟弱找一個借口而已,我隻記得當時腦袋中一片失望,“他,還是沒能下得了手麼?”

我那時迷茫地看著他,就像我現在迷茫地看著這輛車的玻璃窗一樣。

他離開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可能是幾秒前。我的耳邊還殘留著他對我說過的話,還有一些比較吵雜的聲音。我甚至聽到了汽車嗚嗚大叫的聲音,如果我那時還有多餘的智慧,我一定會知道那是什麼牌子的車。

我就這樣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一股微風正在吹拂著旁邊的綠草,我可以很清晰地聽見嘩啦嘩啦的風吹草動聲。

我的嗅覺似乎也更加的靈敏了,泥土的氣息伴隨著植物的味道,隨著那股微風輕輕地劃過我的鼻梢。我想要皺鼻,可是我的肌肉情況卻是不允許。

被風輕輕地吹過身子的感覺,我現在感覺,很舒服……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蒼白的天空,靜靜地在等死,靜靜地在等待屍變的那一瞬間。

那股微風吹拂著我的發梢,可我卻感受不到一根頭發被風吹起的感覺,哪怕是摩擦皮膚。我現在想,那時我可能真的已經麻木了。

可我卻見到了,那股微風卷起的落葉,它在將之吹上蒼白的天空,逐漸地越卷越高,飄飄蕩蕩,隨波逐流,直到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那時我想,我的時間也該到了……

我就這樣一直望著蒼白的天空,那時,我根本不知道過了過久。

我迷迷糊糊地抖動軀體試圖爬起,我終於移開了原本看著天空的眼睛,隨意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再翻著白眼想想這是哪裏。

哦,我還在張鬱的家裏,我還能認得出這是張鬱的家,我現在還是躺在草地上,看來我躺的地方並不是一片純白色的天國。看來我真的是命不該絕,因為我在看著天空的時候做了一個計算,那就是默數著心跳的跳動次數,從被那隻喪屍咬到一直到現在,我的心跳次數越來越慢,我本以為,但我的心跳變成零時,那也該是我離開這個世界以另一個姿態生存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了。

我一直在數,從我躺在草地上開始,我的心跳到現在總共跳動了兩百五十七下,大約是過了七八分鍾,平均下來,我每分鍾的心髒跳動次數卻是少的可憐,隻有三十個跳動次數每分鍾。

我感覺血液的流速正在放緩,按照張芃老師說的,我體內的血液細胞可能大部分都變成了粘稠壞死細胞,隻有少量才幸免遇難。奇怪的是,可我卻是還存在著意識,按道理說,血液應該不能往腦子中供應了才對啊。

我那時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感覺到身體中的那些病毒減慢了攻勢,或者說,它們已經不再進攻了。

我想,它們應該是打算給我一個喘氣的機會,然後再殺死我。

我又想,或者說它們也需要喘氣一會恢複體力。我用自己僅剩下的低下智慧進行了分析:它們,也就是這些病毒,它們與我體內的免疫力戰鬥,這個戰鬥就好比兩個人在打架,打累了自然是要休息一會喘口氣,然後再接著打。是死是活,那就各安天命了。

我想,我的生命應該會在不久後結束,以一隻喪屍的姿態重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無奈地苦笑,那應該不算是存活吧。

管他是不是,總之,在拚命地抖動了幾下後,我以僵硬的身軀爬了起來,然後便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我似乎感覺不到身體的僵硬,我甚至都感覺不到走路時速度的緩慢,我原本以為還尚未完全屍化的身子,現在卻是以搖晃的步伐在走動著。那時我還以為,我渾身上下都麻木了,因為我感覺不到我的腳與任何東西在接觸。

從剛剛開始,我發現我的眼角餘光一直在看著什麼東西,當我順著那個餘光好奇地看去時,看到的似乎是一個白色的長方體物體。一想到這個‘白色’的詞語,我再次無奈地在心中苦笑,以我現在的喪屍視覺來看四周的東西,有哪個是存在顏色的,還不都是灰白色調?

我當時還不知道這是一個幸運的時刻,至少我現在回想起,我都覺得自己很幸運,可能是免疫力超強的緣故,所以我的身體才能抵擋那些病毒的攻擊,比普通人增加了多幾分鍾。

我可能是一個幸運的人,至少比起某些人來,我應該算是幸運的,虧我之前還一直以為我是個倒黴的孩子。

算了,多年前的往事就不多提了。

我現在透過雨刷子不停擺動著的玻璃板,看著這條鋪滿喪屍的公路,看著這些麵龐蠕動著腐肉的猙獰喪屍,我想,如果我當時見到了那個白色的物體而沒有任何動靜的話,我想,我可能也會在那多出的幾分鍾時間流逝掉後變成它們。

我的改變,也僅僅是在這幾分鍾中。

我僵硬並且熟練地擺動四肢朝別墅門口走去,朝著那個白色的長方體物體走去,那個白色的東西就在別墅門口的台階附近,以我模糊的眼睛看起來是那樣。

那時,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吼叫著:

打開它,打開它。

我想,我會向那個白色的東西走去,多半也是這三個字在驅使著我的行動。我一邊走一邊想,那個‘它’究竟是什麼。

現在的我自然知道那個‘它’究竟是什麼,可那時的我根本就是迷迷糊糊地走著,整個腦海中都是一團漿糊,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我那時根本就不是為了那道聲音說的那個‘它’而走,可能那個‘它’隻是我順路時好奇看的一個物品。

我想,以我當時的身體情況竟然還能聽得到聲音,並且還能對聲音說的話進行思考,我想,這應該是一個了不起的本事了,雖然我並沒有理會那道聲音。

我緩慢地經過那具倒黴的屍體,我連看都沒有看它一眼就直接從它的臉蛋上踩踏過,我想,可能我壓根就不屑於看它,要不然也不會從臉蛋上走。

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很想對那個臉蛋,呃,那個腦袋抱怨一句:那個腦袋真的沒有道路平坦,差點讓我一腳踩滑摔大跟頭。

虧我當時還做了傻事,我當時認為踩在腳下的那個凹凸不平的腦袋,可能隻是路上的一個小凸點。我就想了,小凸點在路中央多礙路啊,不小心踩到摔倒怎麼辦?輕則傷殘,重則升天啊。

這就是我當時的想法,單純地想要把那個凸點給踏平掉。於是,我就僵硬地抬起腳,曲成一個九十度的關節,看著那個腦袋瞬間將僵硬的腿給伸直,直直地蹬向那個腦袋,然後再曲起腿,又朝著腦袋蹬去,如此來回重複著……我似乎見到了凸點吐出舌頭。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還真是傻,我還記得那時候的想法:絕對不能讓這個凸點絆倒別人。

我果然是一個倒黴的孩子,這個念頭剛剛出現,我的兩腳卻踏在了那個凸點上,哪知,腳下忽然一個踩空,我立即踉踉蹌蹌地摔了一個人仰馬翻,四肢抽搐。

由於四肢的極度僵硬,倒在草地上的時候,那真叫一個四腳朝天,好不壯觀。

我的眼珠子順勢翻到了後邊,視線逐漸略過台階,緩緩地上升,一個灰白色的鐵皮箱出現在了我眼前。

那個鐵皮箱此時就在門口頂梁柱的一邊置放著,它就靠在柱子上。那時,我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玩意,腦海一直反應過不來,隻是將它和那個白色的長方形物體聯係在了一起。

白眼一翻,仔細一看,它們果然是同一個東西。

我正猶豫著怎麼起來的時候,腦海中的那個聲音竟又響了起來:打開它,打開它。

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在踏平那個凸點的時候這個聲音沒有響出。我再次掙紮了幾下,艱難地從地麵上爬了起來,我現在終於知道喪屍為什麼那麼難起身了,果然是因為四肢還有後背太僵硬了。

隻是,我能夠爬起是什麼原因呢?

莫非,我還沒有成為喪屍?

這一想法讓我不由得欣喜異常,現在回想起來,我還真是健忘,我還有思想以及邏輯思維的能力,那就足以證明我不是喪屍,或者說,我正在向人類過渡為喪屍,過渡的過程我還算是半個人類,可能我還擁有著的腦力思維,還有身體四肢的僵硬,便是這個過程的特征。

我搖晃了幾下身子,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僵硬的四肢再次擺動了起來,又對那個凸點盡情地踩踏。

我的信念非常的堅定:絕不要讓這個凸點絆倒路人,就算絆不倒路人,絆倒了別人也是不好的,影響多不好呀。

那時,如果我低頭往下看的話,那隻喪屍的腦袋應該已經變成肉癱了。的確,那時我似乎感覺到了那個凸點的改變,隨著我的踩踏,它正在變平。我知道它的平坦,可我還是在拚命地踩踏,恨不得完全踏成碎泥。

我現在回想起來,可能不是因為它是一個凸點我才踩踏它,是我的潛意識在命令我這樣做。那時,我感覺到一種怨恨,所擁有的東西被破壞了的怨恨。

這次在我踏平凸點的時候,那道聲音終於是又響了起來:打開它,打開它。

我當時聽了之後,便放棄掉了踩踏凸點,立即轉頭直直地邁步走。

現在回想起來,我根本不知道當時為什麼要聽令於那個聲音。我想,或許是剛剛摔了一跤然後不小心撞到了腦袋的緣故,這一下的撞擊可能讓我的智商變低了,這才讓我乖乖地聽令於那道聲音。

走上了一層台階,然後再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路,我終於到達了那個鐵皮箱子的跟前,我仔仔細細地看著它。這個玩意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可卻又怎麼也回想不起來,真糟糕。

實際上,那個鐵皮箱子就是張芃當初從一輛著名公司的麵包車上取下來當武器用的。我現在還記得,當初從監獄駕車逃離回來後,張芃和小雨因為身上沾染的腥臭血液,便進到浴室泡澡澡開心去了。

而那個鐵皮箱子,也是因為沾染上了腥臭的血跡,所以也被她們直接甩到了門外,讓其孤單地立在頂梁柱邊上,這幾天來一直不理不睬。練習槍械以及格鬥技巧的時候,我甚至因為它礙路而想過要拿去丟掉。

我模模糊糊地看著車窗不斷劃過的雨刷子,還在有喪屍不斷地撲上來,將原本抹幹淨的玻璃板又沾染上了血肉。

現在,那個鐵皮箱子我已經交給張芃了,並且我還很嚴肅地囑咐她千萬要看好,無論是誰,也絕對不能讓其觸碰。我記得,她還問過我為什麼?我沒有回答她,而是說,帶張鬱回來後再一起說明,這期間,請你保管好這個東西,裏麵的東西很重要。

她也不多問什麼,就隻是點點頭……

她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雖然平常看起來傻乎乎的。

傻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