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蘇已經有了國主,有了大臣大將,民間藏了幾萬兵馬,這段時間自己拿著祁華給的銀兩,利用鐵匠鋪掩護,已經打了不少箭頭,一旦南霞肯相助著起事,將內城的人圍死在裏麵,也未嚐會吃了虧!反倒可以趁機拿下金吳城了!
到時候國主回來,登高一呼,受盡苦難的臨蘇百姓群起而攻之,趁勇國公和嘉佑帝內亂之際,將大梁人逐出厚崖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關鍵是要國主回來,回來!
可已經八月了,南霞那邊也沒有讓蟬鳴樓帶消息來,連國主自己的人也一絲消息也無,難免讓人憂心。
況且如今勇國公已經和嘉佑帝在北邊打起來了,若是南霞能和自己這邊趁機起事,多麼好的機會啊!國主到底怎麼回事?明明方震宇都說了,她會回來主持大局的,他們才那麼積極的暗中操練著兵馬,隻等著揚眉吐氣的那一日,軍心高漲,才是時機,這樣一日一日等下去,到底何時是個頭呢?
今日一早,有人傳信過來,竟然說段琛要過來……!
真是太奇怪了!這個時節,他該死守著他的南霞才對,即便要商量與臨蘇共同抗衡大梁的事,也該派了人來才對,況且他那見了國主一步也邁不開的樣子,不是應該守在南霞屁顛顛跟著我們國主的麼?
難道……國主和他一同回來?哼!國主精明著呢!才不會那麼容易便讓他得逞!可他到底來幹什麼呢?也好!趁此機會好好問問他國主的事……
段琛還沒有等到,厲盛卻先等來了賀榮氏。
厲盛聽聞賀榮氏是來主持燕州和綠荷婚事的,心中便有些不大舒服,說道:“國主太過寬和,一個婢女她也看得極重。可惜那個叫白梅的便挑唆著那楊峰不知去了哪裏!人心不古!夫人也不要太過相信了人!到底不是我們臨蘇人,凡事該謹慎些。”
賀榮氏聞言,本來要問嚴怡心母女之事的話,便咽回了肚子裏。
兩人契闊幾句,外麵就有人來報說段琛到了。
厲盛老眼眯了眯,對賀榮氏說道:“老夫今日想問問國主在南霞的事,夫人是兩世家宗婦,也可聽一聽。”
賀榮氏心中也是牽掛,便和厲盛一起出去迎段琛進來。
厲盛知道如今段琛今非昔比,自然不好再像以前一樣稱呼,便十分恭敬的作揖候在車旁等人下來。
極普通的馬車上下來一人,聲音有些沙啞的扶起厲盛:“先生快起。我們進去說話。”
厲盛遂抬頭看向來人,笑容掛在臉上,正要說話,卻頓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王爺怎麼……憔悴至此?!這是……出什麼事了?”
來人原本風神俊朗的高瘦身形,如今瘦得如根竹竿披了衣袍似的薄削,那漂亮賽過女子的容顏說不出的憔悴幹枯,連眼角那顆妖冶的美人痣也似乎沒了精神,粘在迷蒙的眼睛下,如一顆巨大的黑色眼淚。
段琛看著厲盛的驚詫,卻沒有半絲想解釋的樣子,也不說話,隻管往屋裏走去。
厲盛不好多說,隻好也跟著進去,卻猛然發現段琛身上是件雪白彈綾素袍,一絲佩飾也無,順著他瘦削的背脊往上看,那男子發髻上也隻是一根白玉簪子,素淡得如同服孝。
厲盛心中起疑,他這個樣子是出了什麼事?仰或潘先生去了……所以國主滯留南霞?
段琛等幾人坐定,卻也遲遲沒有出聲,半垂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厲盛按捺不住問道:“王爺此番前來正好!老夫實在掛念我們國主,不知你那蟬鳴樓為何也不給我們送國主的信過來?如今萬事俱備,隻欠國主!若是王爺那邊不便,老夫也可派人去接了國主回來。”
段琛還是那般沉默。
厲盛不禁和坐在身後的賀榮氏對視一眼。
賀榮氏便陪笑道:“王爺!昨日燕州和綠荷成婚,這樣的好事……我們國主最喜歡不過。不如讓老婦人去南霞看看我們國主,也好讓她歡喜歡喜……”
段琛垂頭不動,厲盛卻看見一樣東西從段琛臉上掉了下去,落入衣袍裏再無蹤跡。
不及看清,段琛微抬了手指抹了下眼睛,才抬起頭來說話:“厲翁……我,我不知道怎麼和兩位說,華兒她……不在了……”
厲盛手緊緊抓住自己坐著的椅子扶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生怕他多問一句,剛才段琛說的便成了真!
賀榮氏卻無法安坐,她猛地站起來,幾乎衝到段琛麵前問道:“王爺說的什麼話!什麼叫不在了?講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