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少帝康裕(3 / 3)

所有的人凝神屏氣,既沒人為他分辨,也沒有為他可惜,連他自己的三個兒子在最後也跪倒在他身後,供證他謀害帝後的千般手段,萬般計謀。

蘇知海並未聽見那高高在上的少年說過一句,倒是殿中的群臣議論紛紛,義憤填膺著譴責自己的罪過,似乎往昔的敬畏與唯命是從隻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今日的千夫所指才是自己該承受的真實。

司禮的太監尖利的嗓音唱念著自己的結局:新帝念在自己輔助先帝治國有功,並查出謀害先帝先後均是自己一人所為,隻賜死了自己一人,蘇氏男子流放三千裏,永世不得回京,蘇氏女子均貶為官奴,永世不得脫籍,其餘人等隻要日後不犯,概不追究。

蘇知海直到被人拖下去也沒有明白,那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少年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那些朝臣沒有自己的授意,怎麼肯這樣臣服了呢?

列子陌才沒有空理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沒有什麼能比安頓好芙織更加重要了。

他不想自己陷在這些沒完沒了地所謂國事裏,把時間浪費在和朝臣的鬥智鬥勇裏,照著蘇知海所為,他應該把他們全殺了,可是那樣,就要花更多的時間來安撫與他有牽連的朝臣,當然也能將不聽話的全都殺了,可是那樣,就會有很多事情沒有人做!說來說去,他就是不願意自己將時間放在這樣的地方而已。

他不僅有一身好武藝,還有一手好針法,早就知道蘇知海和哪些朝臣勾結,但他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將自己謀殺先帝先後的罪行告訴給所有人,不如讓他自己和他的附庸們聽一聽他的所思所想,若是和他同流合汙的,那就不能留了;若是尚有一分道義良知的,便且留著罷!

這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即便昨日不曾有不臣之心的人,誰知道日後又怎樣呢!我隻要有人幫我幹活而已!

幾根銀針下去,蘇知海不但在眾臣麵前細述了自己如何下毒謀害的帝後,也說著自己要取李氏而代之的無限向往!

朝臣,即便想一朝青雲,又有誰敢將‘謀逆’兩個大字高舉?

於是,即便心懷不軌的,也在此刻快快地與蘇丞相劃清界限。心中尚自忐忑不安,也不知新帝會不會遷怒自己?

大原太子李灼靈前即位,年號康裕,因先帝新喪,隻昭告四海,不事慶典。

列子陌處理了先帝的後事,大部分時間都陪在祁華身側。

他對著沉睡的人兒溫柔細語:“芙織,父皇去了,他疼我入骨,我總要為他守一份這塵世的孝義,那我們便遲些時候再完婚吧,反正都是一樣的,我總在你身旁……這樣也好,我也怕累著你,你看……這幾日我看你的時間少,你都瘦了……”

這位沉默寡言的新帝,讓朝臣們吃盡苦頭。

但凡政事,你若沒有想清楚講清楚的,他隻將奏折丟回給你;若是那辦事得力的,能舉一反三,不讓他操心的,便官升三級,無數賞賜。

漸漸的,朝臣們也明白了,別去問陛下這個事情該怎麼做,而是要說:“陛下,這個事情我已經怎樣怎樣做好了,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法了,結果已經怎樣出來了!”那麼,你的好日子就來了!

列子陌便有了更多的時間來和他的芙織喁喁細語,伺候在側的月十三無數次的感歎:“陛下的話都和皇後說了呀!對別人卻惜字如金到如斯地步!”

已經是八月裏,以日代月的大原少帝康裕早可以除服,他卻還是一身白衣,飄飄然出塵來去。

祁華便安置在他日常起居的宮室裏,列子陌從不讓自己離開她超過一個時辰,隻要他可以做的事,絕不假手於人。

在月初的眼裏,陛下從未有過的心境平和,他的身上不再憂傷肆意,而是越來越溫潤如玉,似乎即便皇後永遠不醒,他也毫不在意。